第1章 作別“罐裝”走近真實(代總序)(1 / 1)

罐裝技術盡管在野蠻的戰爭背景中生成,但這種技術的出現卻為人類的物質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便利。於是,我們便一度生活在“罐裝”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裏,人們不僅可以隨時隨地地享用幾乎所有經過防腐處理的食品和飲料,而且可以隨時隨地地欣賞那些能夠永久“儲存”的各種藝術品。但是,在人們享受著“罐裝”技術的泛化所帶來的無限便利的同時,卻逐漸發現原來這些被封裝起來的食物都已失去了原初的味道和色彩,那些鮮活的或樸素的東西已經離我們遠去。於是,幡然醒悟了的人們慨歎原來自己生活在一個已被人為改造過的不真實的世界,並開始大聲疾呼“還我原初的色彩,還我鮮活的世界”。後現代思潮中對現實世界的這種剖析盡管不會使罐裝技術以及泛化了的罐裝技術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或者減弱,因為這種技術對現時代人們的生活畢竟是不可或缺的,但它至少通過對真實涵義的詮釋告誡人們在變異了的世界裏難覓真實,所謂真實的事物就是那些常見於我們周圍且未被“罐裝”過的東西。

其實,那些被變異了的真實的東西不僅在人們的現實生活中出現,在科學研究領域中這種經由“罐裝”所造成的真實的扭曲同樣無處不在。新中國教育學理論體係的構建是在充分學習蘇聯教育學的基礎上進行的,由此所形成的教育學體係明顯地帶有“凱洛夫”的印痕。這種“凱洛夫”式的教育學一經形成便經久不衰,因為長期以來我們隻注重了對蘇聯教育學模式的學習和發展,忽視了對世界其他國家教育學研究與發展成果的全麵了解和借鑒,從而導致我國的教育學隻在一種模式下謀求發展,人們隻在一種視界裏構造著承襲了“凱洛夫”基因的中國的教育學。這種教育學的模式和體係對我國教育學發展所產生的影響是深刻而深遠的,它不僅使人們習慣於用“凱洛夫”式的模式構築中國教育理論的大廈,而且也使人們習慣於用“凱洛夫”式的目光審視幾乎所有外來的思想和理論,並以此為準則改造那些試圖接受的思想和理論。於是,那些被肢解和重新組裝後展示出來的教育學的“舶來品”盡管還貼著原有的標簽,但實質上卻已被徹底地變異了。這些被改造過的“舶來品”或許能夠符合我國教育思想和理論發展的需要,但其被“罐裝”的本質卻是毋庸置疑的,因為這些所謂的“舶來品”已經失去了其原有的意蘊。如果說,罐裝食品尚能部分保留其原有品質的話,那麼,經由“凱洛夫模式”詮釋的教育學的“舶來品”的內涵則幾乎消失殆盡。教育學發展的路徑應是多元的,而非單一的,因為教育理念、價值、模式和方法的多元性是教育學的生命之源,而達成這種多元性的有效方式便是作別“罐裝”模式,全真、全麵地接觸和賞析世界教育學的圖景,進而轉變我們沿襲已久的價值標準、思維定勢和慣用模式。其實,在此方麵我國教育學界的許多專家和學者已經達成了共識,並收獲了一定的成果,而這些成果所產生的潛移默化的作用已經開始表露出來。為了進一步使世界教育學走進我國,也為了使我國更多地了解和擷取世界教育學發展的新成果,我們組成了這個委員會,以為此盡些微薄之力,於是便有了這套“當代教育理論譯叢”。

如果說,我們已經熟知了世界教育學早期發展成果的話,那麼在世界當代教育學發展的成果中還有許多讓我們感到遙遠和陌生的東西。其實,每一個國家和地區教育學的研究和發展都有其獨特的、極富參考和借鑒價值的內涵存在,這對每一個國家和地區教育學的發展都是一份寶貴的財富,享有這些財富自然是我們的共同願望,“當代教育理論譯從”由此孕育而生。該叢書是在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的大力支持下由本人盛邀諸多有誌於此學界同仁開辟的展示世界教育學發展新成果的一個窗口。通過這個窗口,我們將來自於歐美、亞洲、非洲、拉丁美洲以及大洋洲的教育學研究與發展的新成果以翻譯的方式展現出來。我們不敢說這是正在努力的同仁們為我國教育學界奉獻的一套“大餐”,但卻希冀它能夠成為風味各異的“地方佳肴”。在這裏,我們或許能夠尋覓到他山之石的熠熠光輝,或許能夠獲得些許啟發和靈感,等等。無論我們從中得到的究竟是什麼以及程度有多大,可以相信的是,我們都能感受到外來文化的那種真實和鮮活,而這正是編撰該叢書的初衷之所在。告別“罐裝”,走進真實,但願這種希冀能夠心如所願。當然,美好的希冀或許在我們現實的選編和翻譯水平麵前存在著些許不盡如人意之處,在此懇望學界同仁匡正。

是為序。

鍾啟泉

辛巳年初夏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