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瓦崗寨,秦瓊卻才是一驚。
這些人裏,隻有翟讓方才帶出去迎接自己的隊伍,才帶著兵刃!
那瓦崗寨在外麵看上去堅不可摧,又號稱八千之眾。可是,到了裏麵,才知道這八千人,卻不見有幾個手裏拿著兵刃的。幾乎都是手裏拿著鋤頭鎬頭的農夫。雖說神情間比之普通農夫多了幾分剛毅,像是府兵在耕耘一般,但是手中的鋤頭鎬頭,卻也說明這戰鬥力低下的很了。
翟讓見他眉頭微皺,知道他見這般景象並不高興,自己卻是爽朗的一笑,道:“賢弟莫要心慌。瓦崗寨雖剛剛起身,但也弱不到這般地步!這裏的農夫,都是哥哥手底下的兵。那些個兵刃都在庫裏存著呢。我有單雄信幫忙,兵刃不是問題。”
秦瓊“嗯”了一聲,看著翟讓,道:“翟大哥,但這畢竟是兵,老是幹農活,到時候打起仗來,這士氣上……”
翟讓道:“兄弟這就多心了。現下皇帝老兒要東征,自然沒有將咱們放在心上的,哥哥也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修整修整土地。這山口裏有荒田萬畝,用起來,自給自足也七七八八了。畢竟,總不能靠雄信接濟。老是出去搶糧食也不是事,百姓日子也苦……”
秦瓊聽得肅然起敬,道:“翟大哥,似你這般揭竿起義造反,卻不擾鄉鄰,全仗自己自給自足的,著實難見!”
翟讓一聲喟歎,道:“大家都是受苦的人,深知那官府逼的鄉親們苦。咱們若是再去搶一把,那火上澆油,鄉親們還有活處麼?”
秦瓊連連點頭,道:“君舟民水,將天下百姓逼的狠了,百姓不反都難!若是皇帝再不悔改,我看這大隋……哼哼……”他眼見這造反的“土匪”,比官府都有良心,先前在家裏說的一番要保衛大隋社稷的話,轉瞬間成了一陣苦笑。
翟讓也是冷哼了一聲,道:“就算是皇帝能悔改,那下麵當官的能改嗎?太平盛世都不乏貪官汙吏,更何況是當前這暗無天日的日子?”
秦瓊道:“不錯。翟大哥此話深得我心。皇帝有抱負,自然極好的,雖說將百姓們逼得急了些,可卻有幾分算計。可惡的全是那底下為非作歹的官兒!皇帝教他們三個月工期,他們便壓到兩個月,好讓皇帝誇他們,升他們的官,這些苦,卻全讓百姓們受了!”
翟讓連連點頭,看著田間耕耘的人,歎道:“我這瓦崗寨雖說不敵他楊廣大軍一擊,但看起來,卻好似這世間一片樂土了。”
秦瓊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為了楊廣這百萬大軍的緇重周轉,要河南、淮南、江南等地製造兵車五萬輛送往高陽,以供裝載衣甲幔幕,又命令士兵們自己拉車;征發河南、河北民夫以供應軍需。征發江、淮以南民夫以及船隻運輸黎陽和洛口各糧倉的米到涿郡,船隻首尾相連綿延千餘裏。運載兵器鎧甲以及攻城器械的人來往於道路上的常達幾十萬人,擁擠於道,晝夜不停。病累而死的人互相枕著靠著疊著,路上到處散發臭氣,遍地白骨。比之那路上的餓殍,這裏能有個地方安穩的耕植,自然是好的很了。”
翟讓歎了口氣,轉眼見那“暖閣”已經近在眼前,笑道:“先不說這些煩心的,走,進暖閣歇息,喝口熱茶。”
秦瓊點了點頭,隨即進去,之後又是一訝,苦笑道:“這……這便是暖閣?”
翟讓道:“怎麼,茶樓、鍛造、浴室、暖閣一體而行,豈不是妙事?”說著,更是一聲苦笑,道:“這瓦崗山的後麵,卻是個露天的礦藏,哥哥的手下也是有鐵匠的,將那鐵礦取了鍛鐵,豈不是妙極?再說,這雖是冬季,但為了來年莊稼的收成,依舊要給地裏的菜加點肥不是?兄弟們在外耕植,累得很了,凍的很了,便到這暖閣裏喝口大碗茶,提提力氣,去去寒氣。實在累了,就去後麵洗個澡。聽著他們丁丁的打鐵聲,倒也爽快。”
秦瓊苦笑道:“翟大哥,你若是能當皇帝,定然是個堪比堯舜的好皇帝。”
翟讓連連搖頭,道:“這可使不得!我粗俗的緊,又不在乎什麼高官厚祿的,哪裏有做皇帝的想法?隻不過是被逼的緊,覺得這條命就這麼沒了,未免太不甘心,這才嘯聚於此……”
秦瓊聽他說的誠懇,想起自己在家時對他的一番評價,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