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藝道:“方才我還想如何推辭。現在倒好了。如今天下有亂,皇帝卻是掃地為兵。我大可以為他平亂以安穩後方為由,將黑燕騎留下不出。想來他顧忌後方,自然不會讓我們出兵了。”
羅成點頭道:“不錯,他若說平反無需這般多人,執意要將我軍帶去一些。那父王大可說需留有大軍威懾突厥。而且想來那造反之輩,定與綠林不無關係,我們有表哥這個綠林盟主當大援,雖不至於能讓那造反之眾偃旗息鼓,但讓他們消停一陣子也是簡單。如此,當可保留我軍實力!”
羅藝仰天大笑,道:“好成兒,舉一反三,我心甚慰!”
羅成點了點頭,道:“現在的問題,隻剩一個了。若是天下之師彙集涿郡,那萬一有人居心叵測,挑起事端,我們又當如何?”
羅藝微微一頓,道:“為今之計,那也隻有竭力安撫下屬了。說不得,我等大軍就窩囊一時半會兒的,讓他們有氣沒處撒,有計沒地使,也就是了!我想楊廣心思陰沉,若是想謀取我幽燕之地的話,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公開挑釁。”
羅成道:“這便最好不過了。不知皇帝與大軍什麼時候過來。”
羅藝微微頷首,沉吟了一番,道:“依照他的習慣,先是要南下江都一次,再複北上,想來到咱們涿郡,也要四月份了。他落了足,那天下諸君也才敢動。要想在涿郡聚齊,隻怕已經入秋了呢。嘿嘿,馳道,運河,修的好生便捷!對了,成兒,你問這個幹什麼?”
羅成笑道:“上次咱們去南陽,回京城的時候,他也沒接見咱們。我活了二十年,還沒見過這皇帝的模樣呢。父王,這皇帝長的什麼模樣?”
羅藝道:“皇帝祖上原是胡人。漢化的年歲多了,卻是半胡半漢。虯髯鷹目,霸氣的緊。怎麼,你想見他?”
羅成“哦”了一聲,不再答話。
羅藝見他低頭不語,遂問道:“怎麼,想什麼呢?”
羅成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隻是,不是我想見他。我是想讓他見見我!”
羅藝哈哈一笑,道:“傻孩子。竟說些大話。教他看你做什麼?偏生你厲害嗎?”說著,臉色一整,道:“到時候那皇帝來了,務必謹言慎行!千萬不要像往常那般自由散漫了。父王對你雖嚴,但你終究是父王的兒子,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處罰。可那皇帝可沒什麼情麵與你講!”
羅成“嗯”了一聲,道:“父王,若是沒什麼別的事了,我就去營裏將方才的話說了,教他們早做準備。”
四月十五日。這一日,太陽高升,天空湛藍,大隋天子的鑾駕到了涿郡。
涿郡裏的事務,業已於三日前便整理完畢。淨街鋪了黃土,房簷上了彩綢。
天剛亮,羅藝就領著涿郡眾文武官員在城外五裏處默默地站著,等候天子駕臨的那個時刻。
他們是好的,還能站著。而城內的平民自天剛剛亮,便跪拜在地,靜候天子的鑾駕。
眼見太陽過了正中,漸漸偏晌,眾文臣業已站得腰膝酸軟,這時,才看見遠遠的地方,一隊人馬漸漸走來。
最最為首的,是左右兩隊各十八人的衛士,全身犀牛皮甲,腰佩鋼刀,背負長劍,顯得雍容氣派;第二隊亦是分左右兩隊各十八人,三十六人均身著重鎧,手執重戟,神情剽悍無比,顧盼生威;第三隊也是左右兩隊各十八人,手執彩旗,全身鎧甲的騎兵,一百四十四隻馬蹄齊刷刷的同起同落,整齊無比。
這一百單八人,均是從衛龍、禁羽兩軍中挑選出的最為悍勇死忠之士。輪起單兵作戰能力,著實不在燕雲九十八飛騎之下。隻是,相較之下,燕雲九十八飛騎曆經無窮戰火,比之作為天子儀仗部伍的一百單八人,卻是又強悍的多了。
至於第四隊,則是左右各八人身著彩衣手執香爐的宮娥,第五隊左右兩側的前四個年輕宦官身著絳色宮服手執華蓋,後麵的四個年輕宦官則是身著淺灰色宮服,手裏握著拂塵。
再後,大隋天子的鑾駕也就出現了。四匹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的良駒在馭車手指揮下邁著統一的步伐拉著一輛寬大的馬車緩緩的行駛著。極是堅固龐大的馬車緩緩的發出隆隆的聲音,聽得出來,那馬車的骨架竟然是精鋼的!隨著那馭車手低沉的吼聲,一股威嚴的氣勢磅礴而來。威嚴的讓人說不出話。
是皇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