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潛龍一朝風雷動(2 / 2)

這一份輕功,傳出去隻怕是要嚇煞人了。

那個人一張慘白的臉,慘白到沒有半分人氣,慘白到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歲數。隻有憑借這那頭發的灰白,看得出已經是將近半百的人了。麵沉如水,靜默的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的眼睛極是有神,好似黑夜中能亮起來一般,隻是,眼珠卻是一轉不轉,就如同一具僵屍一般。

他似乎在竭力的隱忍著什麼。因為他的右手,緊緊攥著拳頭,而且,竟然有血絲從他的指縫裏滲了出來。他緊攥著的拳頭,指甲刺破了掌心。

他靜默的看著眾人一步步按部就班的進行這喪禮,再靜默的看著眾人緩緩離去,隻到他們再無蹤跡,這才一個“鷂子翻身”,從樹上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

隻是,不知為何,他在樹上時偌般高明的輕功,落地時竟然踉踉蹌蹌的沒穩住身子。

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隻是慢慢的將身子按住,而後又緩緩的走近寧貞兒的墳墓,看著那一旁秦嶷衣冠塚上已經安置了十幾年之久的墓碑,竟不由得伸出右手來,輕輕的摩拭著那上麵的字跡,口中也喃喃自語:“‘齊州大俠秦君諱嶷——字上仲下敬——之塚,友張青仁謹立,己酉開皇九年’,齊州大俠,開皇九年,哈哈,開皇九年!”他慘白的如同結了一層冰的臉上不見絲毫表情,但卻又笑的極其淒厲,儼如厲鬼哭泣那般刺耳。而石碑上,更是被他手上的血跡沾染的斑斑點點,看上去好不詭異。

卻隻見他撫摸著秦嶷那花崗岩石碑的手突然抬起,食指中指如劍並攏,指著那墓碑,隨即左手袖袍橫揮,喝道:“秦嶷啊秦嶷,若是不是你當初一意孤行,又怎會讓貞兒心傷一十八載,又怎會讓她如此便匆匆而逝?你這張臉,就真的那麼重要麼?”說著,左手猛然翻回,狠狠地在自己的臉頰上抽了一巴掌!

他這一巴掌抽在臉上,隻是“噗”的一聲悶響,隨即自己便張口吐出一口血來,口腔裏竟然已經血肉模糊,足見他這一巴掌下了多少狠勁。隻是,奇怪的,就在於他那張慘白的臉,在這般重力抽打之下,依舊是沒變半分顏色!

他好似是渾不知痛楚,滿是血絲的右掌又高高揚起,“砰”的一聲直接打在那石碑之上,口中兀自含糊不清的罵道:“你也配那齊州大俠,你也配立碑,你這天下第一的薄情寡義之人……”

那石碑足有半尺厚,闊近兩尺,長有五尺,重量隻怕單單在地麵上的就足有五百多斤重,又是花崗岩所製,最是堅固,孰料竟被他一掌拍上,“喀嚓”一聲從根部直接斷成兩截!

他好似是出了一口惡氣,不管自己的右掌被石碑反震的指根流血,隻是往後退了幾步,衝著寧貞兒的墓碑直直跪了下去。

可就在這一刹那,一直沒有出現的楊林,卻突然負手站在了那人的身後,此刻,更是開口冷冷的喝道:“你這個瘋子,鬧夠了嗎?”

楊林一聲怒喝,那人猝然一驚,心中隻是暗道:“這老兒功夫倒是高的很,他走過來,我竟然沒聽見半點聲音!”他卻是忘了,自己方才方寸大亂,一顆心全在咆哮發泄上,哪裏能聽見別的東西?就算是有一匹馬從他身後經過,隻怕也聽不見的。

其實楊林來的並不早,他眼見秦瓊等人已經回來,這才自己孤身一人來拜祭“秦嶷”與寧貞兒,孰料方方臨近秦家祖墳,便見一人指著秦嶷的墓碑咆哮,而後便一掌拍下。他當初與秦嶷結為兄弟,又敬仰萬分,如何能讓人侮辱秦嶷的墓碑?當即便衝了過去。

他涵養極好,而且又沉穩多計,在看見那人一掌拍斷秦嶷的墓碑之後又向寧貞兒的墳墓跪倒之時,便明白此人一身武學修為造詣極高,而且必然與秦、寧二人有極深的糾葛,故而強行將怒火壓下,以威勢喝了一聲。

楊林的這一喝,倒是如同對他當頭棒喝一般,那人頓時靈台空明,而後慢慢的轉過身來,隻是不與楊林正臉,隻是雙眸微垂,以餘光看著楊林,道:“怎麼了?你說誰是瘋子?”似乎說話平靜下來了許多,隻是先前的咆哮太過聲嘶力竭,此刻的聲音有些沙啞。

楊林不去管他,隻是走近秦嶷衣冠塚以前,伸雙手將那墓碑緩緩的扶了起來。隻是那墓碑是被掌力震斷的,齊根而斷而強行推倒,已經無法立住,隻得長歎一聲,雙手合力端著墓碑,往秦嶷的衣冠塚上挨了一挨,貼著墳墓依住。

卻不知那人究竟為何,後文自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