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衡被他駁斥的體無完膚,隻得認栽,不發一言。
楊廣“哼”了一聲,道:“你要為莊棟求情,原因不過有這麼幾點,其一,莊棟勤政務實,兢兢業業,並無過失;其二,莊棟恪守諾言,不因外物而改自家之事,也無過錯;其三,莊棟如此矢誌,將自家女兒送到自己尚且不喜歡的北地,無非就是進一步安撫燕王,正是為朕考慮。綜上三點,朕非但不能下他的獄,反而還應該賞他是麼?”
薛道衡訝然一驚,他不知楊廣竟然看的如此清楚,甚至比自己看的還明白,又怎會的要揪著莊棟不放呢?隻得點頭說道:“陛下既然清楚,還是請陛下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楊廣一聲冷笑,道,“都是成命了,還如何收回?再說,朕為何要收回成命?”
薛道衡眉頭一皺,道:“陛下,臣,臣當真不知,陛下的這些話,究竟是為何。”
“哈哈哈哈”楊廣長聲幹笑,“薛道衡啊薛道衡,除了詩詞歌賦,你當真是可愛的很呐。好,你既然還不清楚,朕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說著,顏色一整,道:“朕讓莊棟將女兒許配與宇文將軍,這是聖旨,可是莊棟呢,他做的,是直接否決。這叫什麼,抗旨不遵!單是這一條,朕就可以殺他八次!可是朕念在他也是肱股老臣,當真不忍心,故而教孫明將他守困,禁足幾日,也算是磨磨他的性子,可他倒好。偏偏在這天羅地網般的嚴查之下,將他那女兒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運了出去!他這膽子,大的也可以了,這一條,朕就是夷其三族都不為過,更何況僅僅是將他收監了!”當然,關於要借用宇文家與莊家的聯姻來刺激羅藝,達到朝廷內外相互製衡的一說,他自然沒有說出來了。
薛道衡聽楊廣如此說道,卻陡然發出一陣狂笑,抬頭看著楊廣,幾乎是眼眥俱裂,恨恨的說道:“好!陛下若是這般說,臣自然沒有理由再去勸說了。可是,陛下您可不要忘了,莊大人與燕王聯姻在前,而陛下強逆人意賜婚在後。這般行徑,即不合禮數,又不合綱常!哪怕陛下掌管天下生殺大權,似乎也不該如此。”
楊廣聽他說的不客氣,怒火更盛,接著便是一聲大喝,道:“薛道衡,你是在責罵朕嗎?”
“不錯!”薛道衡倔脾氣上來了,比之莊棟,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陛下如此行徑,哪怕是就此罷手,都唯恐天下百姓背後論及陛下長短,更何況陛下因為一時喜惡,要將莊大人下獄了。臣竊以為陛下做的錯了!”
“夠了!”楊廣也是氣得不輕。一聲斷喝之後,卻陡然怒極而笑,道:“薛道衡,你果真與莊棟交情非同一般啊。就算是要責罵於朕,也要救莊棟脫離虎穴是嗎?”目光下探,看見薛道衡那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眼光,楊廣又是一聲輕笑,隨即厲聲道:“薛道衡!朕實在不想多聽你一句話,來人,給朕將這老兒拖出去。就和莊棟關在一起,也成全他為朋友的這番苦心!”
“什麼?”薛道衡雙目圓睜,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他認為,自己不過是說了幾句話,憑他的名望,楊廣應該不敢對他如何的,想不到,竟然是這樣。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四個侍衛拖出去,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這也是薛道衡等一眾文人的自視過高所致。他們不知道,就算是他們有再好的文采,有再突出的政績,在楊廣的眼中,也不過是一群雞肋。
楊廣最看中的,隻是自己的權力會不會受到威脅,自然不會放任朝廷上有哪一家一莊獨大。他依仗的,從來不是文臣大吏,更不是開國元勳。而是靠自己以及自己提拔起來的新人。
而至於薛道衡等人,楊廣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帶著幾絲恨意,連雞肋都算不上的。最起碼,雞肋還是“棄之可惜”,而他們卻儼然是楊廣除之而後快的。
自從楊廣登基,以前的太子黨也被清理的七七八八。那薛道衡等人,自然也不會如此善終了。這是帝王清理自己路障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