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姓霍,後來被宇文述認作義子,索性將姓氏也改成了宇文。這件事,秦瓊是知道的。
羅成訝然一驚,暗道:“他怎麼知道我和容妹妹的事?”正要發問,又想起了宇文承都正在大醉之中,隻得把話住了。誰知宇文承都話一說完,手一鬆,竟把羅成一把丟在了地上。
秦瓊忙回過頭來,看著羅成,道:“公然,沒事吧?”
羅成隻是茫然搖頭,道:“無事。表哥,快送宇文大哥回屋吧。外麵風大,他喝大了,當心著涼。”
秦瓊應了一聲,自己背著宇文承都,由杜文忠同侯君集左右扶了,一同往後院宇文承都的臥房走去。
羅成卻是呆呆地站在院子中,百思不得其解。
宇文將軍府直到半夜都未曾安頓下來。
秦瓊等人為宇文承都卸了鎧甲,安安穩穩的把他放到床鋪上,掖好被子,剛要離開,便聽見“咚”的一聲。回頭看時,卻見宇文承都裹著被子滾到了地上。而且,身子還在不住的蠕動,好像是頗不舒服。
秦瓊連忙趕上,將宇文承都扶了起來,正要把他再扶回床上,誰知宇文承都卻是全身一震,又是“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而且放聲大笑了起來。
隻是這笑聲,卻是比哭還難聽,笑中含悲帶憤,慪啞嘲哳,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過了好一會,這種撕心裂肺的苦笑才漸漸停了下來。
秦瓊隻覺得宇文承都似乎失意的很,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整個人都呆在可哪裏。其他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秦瓊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道:“兄弟們先回去歇息吧,宇文大哥我先陪著,料也無甚要緊,你們在這也幫不上忙。”
侯君集點了點頭,道:“二哥,你要小心。我怕宇文大哥有心事,又喝醉了,過一會撒起酒瘋來……”又突然覺得在人家府上說人家醉酒耍酒瘋有些不妥,便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續道,“反正你小心也就是了。若是有什麼不對勁,快些叫兄弟們過來。”
秦瓊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先下去休息吧。”說著,眉頭緊皺,回過頭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宇文承都。
宇文承都剛剛安頓了一會,卻隨即又是身子一震,翻了個身,竟然歇斯底裏的哭了起來。這一哭,更是驚天動地。把秦瓊都嚇了一跳。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一向如此豁達的男兒漢,磊落的大丈夫,竟然今日如此大醉,更不顧形象的如此痛哭。
秦瓊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走到宇文承都身旁,聽他哭的斷斷續續,似乎呼吸有些不暢,遂緩緩蹲下,也不管宇文承都是否能聽到自己的話,隻是兀自輕聲道:“大哥,小弟雖然不知你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卻也知道你定然是心裏難過的很,這裏是府上,也沒有旁人,你就痛痛快快的哭吧。”說著,伸手再宇文承都的背上輕輕拍了起來。
他知道宇文承都喝多了,如今又是在痛哭,隻怕他喉嚨裏有東西卡住,到時候引得窒息也就不妙了,所以輕輕連連拍打,漸漸的,宇文承都呼吸果然順暢了許多。
倒是很難想像,似他這般英雄豪傑,竟然也心細如發。
宇文承都哭聲漸漸也低了,頭也埋在了秦瓊懷裏。不過也是不停地嗚咽,如同日間受了欺負,晚上蹲在母親懷裏哭泣的小男孩,哪裏還是個威風凜凜的無敵大將軍的樣子。又過了好半天,這才昏昏睡去。
秦瓊又是一身輕歎,將宇文承都輕輕放在地上,從床鋪上再拉下枕頭來,給宇文承都墊了,再將被子輕輕蓋好。他有了方才的經驗,生怕夜裏宇文承都再發夢魘,從床上跌下,雖不至於磕傷他,但無論如何跌到哪裏都是不好的。所以幹脆讓他睡在了地上。
整頓好這一切,已經是子時之後了。秦瓊看了看自己那被宇文承都哭的一片鼻涕一片眼淚的衣襟,不由得一陣苦笑,而後輕輕的開門出去了。
這是九月二十二日的深夜。半輪明月遙掛天邊,卻也是明亮非常,把那地上點綴的如同凝霜瀉銀,宇文將軍府裏的一石一草,一亭一院,都隱約朦朧可見,一番平日裏絕看不到的風景,好不漂亮。
可秦瓊,卻是似乎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