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能知道,如果自己倒下了,那個一直像一個大哥一樣對待它的主人,也會隨之倒下,甚至永遠站不起來。它的那張長長的,長著一條條赤紅色的細紋的棕色馬臉上竟然顯出了一絲不甘。
它很想再駝著秦嶷站起來,可是,它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奮力的掙紮非但沒能駝起秦嶷,自己反而吐出了一口鮮血。
隨著烈雲驥的倒下,秦嶷也一個趔趄俯衝了下來,一頭栽到了地上。這一刻,他的頭和烈雲驥的腦袋對在了一起,然後,看到了烈雲驥眼中流出的幾滴清淚,以及那對即將閉闔的馬眼中的不甘。
秦嶷陡然隻見覺得心中一痛,熱血也為之沸騰了起來,隨即身子一翻,大槍一振,自己已經是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雙目赤紅的環視著周圍的七員大將,一股可令天地變色的殺氣撲麵而來。
秦嶷仰天長嘯一聲,方才的疲勞似乎一掃而光。然後他雙足頓地,大槍一杵,身體已經淩空而起,一腳向坐在馬上的楊素踹去,接著是伍建章,定彥平,韓擒虎。
這四腳來的突然,四人均是沒能閃開,各自被一腳踹到馬下。
而方方等秦嶷飄然落地,頭頂便是一把大刀砍來。秦嶷足分八字,將大槍擔實往上一架,隻聽“咣”的一聲,魚俱羅手中的大刀竟然在這一震之下登時從手中飛出,竄上空中,掉下來時,已經在隋軍陣中將數人揮為兩截。
而秦嶷受這一擊,雙足頓時沉到了地下半尺,而他的的大槍卻因為擋了這由上往下的一記之後,也“哢嚓”地斷為兩截。
看著這把隨了自己十年的大槍就這樣斷為兩截,曾經調侃自己是“鐧一酒二兵陣三,唯有弓槍居其次”的秦嶷不由得一愣。隨即秦嶷一聲朗笑,但笑中卻滿是悲涼。
接著,秦嶷將大槍的兩截一起端著,一上一下地斜指著馬上馬下的七人,道:“不是沒有見過‘七十二路絕命鐧’嗎?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說罷,竟將兩截斷槍當做雙鐧使了起來。直接往已經沒了兵刃的魚俱羅身上撲去。
楊林、邱瑞二人見秦嶷勢如瘋虎般的撲向手無寸鐵的魚俱羅,連忙遞出兵器救急,一刀一槍,恰好各自敵住了秦嶷的一截斷槍。
秦嶷雙手一起畫圈,已將二人兵刃隔開,然後對著楊林說道:“楊師仁啊楊師仁,你隻道天下隻有你練得成‘水火分心棒’,我又焉不會使得這‘陰陽分心鐧’?”說罷兩兵一分,竟各自打出一番氣勢,一陰一陽,一柔一剛,剛柔並濟,陰陽調和,眾人隻覺得一時間竟無法攻破,隻得又一起圍了上來。
秦嶷又是一聲長笑,但聲音卻於雄厚中多了一絲尖銳,頗顯得中氣不足。然後秦嶷道:“再來,且看我用雙鐧能打倒你們幾個?”說罷,雙足一錯,身子後旋,已轉到定彥平麵前。
定彥平使得乃是雙槍,而秦嶷的兵刃此刻也成了“雙鐧”,故而秦嶷想第一個將定彥平製服。而其餘人見秦嶷直奔定彥平,知定彥平遠非秦嶷對手,除魚俱羅外的五人便一起挺兵圍了過去。
果不其然,秦嶷一心二用,雙兵一陰一陽,一柔一剛,實在是難以琢磨,不幾招便殺的定彥平連連敗退。於是六人又將秦嶷圍在中間,隻守不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般的希望拖垮秦嶷。
而秦嶷,卻早已經體力耗盡了,若不是他始終一口氣挺著,此刻早已經伏地不起了。故而在六人圍攻之下,他的士氣由原先的一鼓作氣,逐漸的變成了再而衰,最後空空如也。而那精妙絕倫的鐧法,也逐步隨著他那漸漸舞不動的雙臂慢了下來。
似乎,一切都快結束了。
突然,秦嶷招式一變,原本剛柔相濟的雙刃猛然變成了陽剛之極,雙刃一錯,一記大開大合的“遍翻五嶽”如攜飛沙而來,隻聽一陣“咣咣咣咣”的聲音連綿不絕,對方六人的八把兵器已經被震飛了七把,隻有楊林因氣力雄厚才將大刀留在了手裏。
而隨著這一招的用完,秦嶷的身子陡然一振,然後向後便倒,隨即手中的雙刃往後一支,這才穩住身子。而此刻,秦嶷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突然顯現出無比的莊正,但其中猶夾雜著一絲不甘。
這時,不等諸將發話,一股隋軍便好似早受過訓練一樣的一起衝上,個個手拿勾撓,鐵鏈,分開隊形,瞬間將秦嶷絆倒,用鐵鏈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