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主公，”我忍著身上的痛，“一切都是丞相策劃的局，專門做給我們看的，他怕是早已知道李毅是我們的人了。冷綾來晚了。”
“我收到消息說是，你已……你，可還好。”他猛得抱住了我。
我心中一驚：“就是身上有些疼，還好。”
“我就知道，你定能全身而退。初時我就有些懷疑這是個局，但還是怕個萬一。我折了丞相得力助手，他怕是想消消我的銳氣。隻是苦了你，我信的，也隻有你。”
原來是這個信，就是失敗，我也能死死忠於他。身上的刀痕像火燒般劇痛，我又失了知覺。記得昏迷的最後一眼看見的是他急切的眼神，真好……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了過來。可是，這好像不是我的房間，這是……
“來，先把藥喝了。”他端著藥，輕輕地吹了吹，然後用勺子喂給我。“我擔心你，就讓你暫且睡在我的書房。這樣，我也能時時照看你。”我低著頭默默地喝著藥，他和往日給我下達命令的主公不一樣，又成了我心心念念的記憶中的模樣。
五年前，那年我十五歲。謨言哥哥告訴我，我是一個孤兒，有一天他在路上看見了我，覺得我機靈可愛，便把我帶了回來。那年，我曾生過一場大病，十五歲之前的事全忘了，甚至是自己的名字。謨言哥哥說可能是我流浪的生活太苦，不願記起。我覺得有道理，懷著空空的心開啟新的生活，這樣也好。他便給我起了名字，冷綾。
他除了進王宮，去哪兒都帶著我，教我騎馬、射箭、舞劍，也同我寫字、作畫、彈琴……在我空白的記憶裏，他是第一個走進我的人，也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定要一生陪在他的身邊。
“綾兒，來，坐到這來。”
“謨言哥哥，是又有什麼好玩的物什嗎？”
“你記不得以前的事，我也不曉得你的生辰。今日是我初見你的日子，當做你的生辰，可好？”他笑著看向我。
“今天，我的生辰。”我愣住了。
“這是我給你親手下的長壽麵，你今天可是壽星，一定要吃完哦。”他摸摸我的頭。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你這丫頭，怎麼了啊？”他幫我擦拭著眼淚。
“我是開心。”謨言哥哥，你對我真好。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著麵。
“我在想著，該送你什麼生日禮物？還有什麼好玩的物件可以送你。”
“隻要是你給的，我都喜歡。”
“你看那個，可還滿意？”他指向桌上的一把古琴。
“這琴，鬆木而作，純絲為弦，是個稀奇的玩意。”
“我可是費了好多心思才得到的。來，我今兒教你首曲子。”他坐在我旁邊，我連他的呼吸都感受得清清楚楚，那一刻，覺得他好近，感覺自己也像走進了他的心裏。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首曲子好熟悉，就像以前曾經彈過一樣。”我轉頭望向他。
“這首曲子名為冷月弦，我覺得和你的名字很配。似曾相識之感，許是這曲子有靈性，認了你做主人。”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但總讓我覺得還有別的意味。
“興許吧！”想不明白的事，我也懶得費心思琢磨。今日生辰，得到一把好琴，謨言哥哥又待我如此好，我更是從心底的歡喜，手指不歇地彈了一首又一首曲子。他就坐在旁邊，看看公文，喝著茶，聽我彈著琴。
……
“身上的痛好些沒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殺出來，難為你了。”他細心的用手幫我擦掉嘴角的藥漬。他是在關心我嗎？他又是我的謨言哥哥了嗎？即使這樣，他坐在我麵前，我也覺得他離我好遠。我終究是看不透他的。若是心中念著我，又怎麼會讓我天天在刀刃上生活。若隻是拿我當做死士，為何又要這般待我？還是我自己多心了。他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也曾帶給我美好溫存的記憶。我能做的就是為他除掉前路的一切障礙，得到他所想要的。他，是主公。
“好多了，應該再過些日子就能恢複了。主公，你不用這樣日日照看我。”
“綾兒，我還是喜歡你從前叫我謨言哥哥，”他摸著我垂下的黑絲，“想聽什麼曲子，我談給你聽。”
謨言哥哥，好久遠的稱呼。“你彈的都好聽。”我粲然一笑。他的琴聲如流水般淌過心間，仿佛我們還是之前無憂無慮的模樣。之間那黑暗的數年仿佛不曾有過，我和他還是最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