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們陣仗不小,三人開始挪地方,神龕之下五米見方的區域,所有的桌椅板凳連同我在外,都被抬到了近門檻的位置。距離一拉遠,我極力轉動著眼球,才能依稀看清他們接下來的動作。
莽子和太青從一角落裏移來一隻石臼,半人來高,農村俗稱“對窩”,容量的話,打個百十斤糍粑不成問題。炎二伯就抱過一匹白布,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老祖宗”從太師椅推倒在地,繞著脖子就開始一圈一圈地纏繞。
七手八腳地一通亂裹,幾分鍾過後,地上多了一具“木乃伊”。那老祖宗纏得跟隻蛹似的動彈不得,身體卻在微微顫抖,分明還是個活人。
憑我的推測,按部就班的步驟,他們接著會直接裝棺的可能極大,在一些個別的少數民族,奇異的死亡祭奠中,也不是沒有的事。卻見三人果真把“老祖宗”抬起來,放進了那隻大石臼中,卻各抱著一隻對窩棒,圍著在邊上,朝裏往著出神,遲遲未語。
候了有十多分鍾,炎二伯急不可待了,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對窩棒舉過頭頂,圓圓的杵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石臼中,喀嚓一聲,發出骨頭碎裂的悶響,並伴隨著輕微的一聲悶哼。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決計不敢相信,他們正在做的一切,這群人要逆天!
三人猶如喪心病狂一般,達到了滅絕人寰的地步,交替往複著,輪番對石臼中的“老祖宗”進行捶打,每一下都用盡全力,仿佛在他們眼裏,那隻是一團糍粑。
人,我想在炎二伯的那第一下就已經死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分明是在謀殺。
時間持續了二十多分鍾,在他們數百次的重錘之下,石臼裏的屍體變成了何種慘不忍睹的模樣,幸虧我是看不見的。可是每當他們高高舉起對窩棒時,杵頭上的血漬越來越濃,直至後來,血從上麵不住往下滴,炎二伯才帶頭停下手來。
太青第一個忍不住了,哇的一聲跑到一旁吐得七暈八素,莽子的一張臉五官擠到了一堆,明顯也好受不到哪裏去。炎二伯扔掉棒杵,胸膛起伏不定,步履重得跟灌了鉛一樣,緩緩地走到了剛開始就抬進來,平放在屋正中的那具銅棺旁。
他把纏繞在棺身上的白綾扯掉,頃刻間露出了裏麵精美絕倫的棺身,掩飾不住的貪婪之色,炎二伯眼睛大放異彩。他將銅棺逐寸摸了個遍,嘴中念叨著什麼聽不太清楚,圍著轉了幾圈之後,炎二伯開始有些犯愁。
他找來了一大堆工具,連撬帶拗,甚至連搖弓鑽都動用上了,搞得滿頭大汗還是不得其法門。大銅棺的蓋和棺身嚴絲合縫,就跟一整塊澆築出來的,根本讓人無從下手。
這時莽子跑過來支招,說用火試試,不料一語驚醒夢中人,炎二伯這才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忙叫太青過來幫忙,把銅棺抬到了廳堂外麵的天井裏,架起來柴火,點燃開始燒。
那棺份量極沉,三人弄妥已經是大汗淋漓,癱坐在門檻上盯著火苗包裹著棺身,一時也出不來結果,就又返回到廳堂裏把石臼中的屍體倒在地上。
白布染得猩紅奪目,屍體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單靠形態也和一個“人”聯想不起來,隻能說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的“事物”。
太青嚇得不敢靠前,莽子也變得唯唯諾諾,炎二伯蹲在屍體旁,用手去剝上麵的白布,一層又一層。
從我這邊,隻能見到他那佝僂的背影,血色的布條被他不斷地拋到身後,忽然他全身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整個人癱著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