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懸掛在四角的鈴鐺叮鈴鈴的響。獨孤曉坐在馬車裏,閉目想著今日離宮時的情景,胸中那種窒悶的感覺再次襲上來。
“曉曉,對不起,母後不該打你……對不起……”
蘇瑾小心翼翼地撫著獨孤曉紅腫的臉頰,眼眶紅得幾乎要滴血。
獨孤曉知道蘇瑾很倔強、很堅強,她不願意像其他的女子那般向獨孤義哭訴,去怨恨他的薄情寡義,就是源自於她的這種強大的、絲毫不願意退讓的自尊心。獨孤曉一直都懂,所以她才會覺得心疼,才會替她去爭。
“母後,我不疼,一點都不疼。”
“對不起……”
蘇瑾仿佛不會說別的話了,隻會一聲聲的說著對不起。她覺得很內疚,若不是為了她,她的曉曉又怎會去和皇上置氣。如今她被貶宮外,她這個做母親的卻什麼都做不了。想過要去求獨孤義,可是她的自尊心真的不允許她那麼做,所以她才會覺得愈發愧疚。
……
笛聲響起,長樂調的調子柔柔地鑽進獨孤曉的耳朵。獨孤曉睜開眼睛,撩起窗簾就看到馬車旁走著的灰衣僧人,此刻他橫笛在唇邊,臉上一抹淡淡的笑,透過車窗與她對視著,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溫煦與慈悲。
灰衣的僧人就是淺邪。恰逢千緣寺的主持和眾僧人要返寺,獨孤義就安排獨孤曉與他們同行了。
“公主,快到了。”
一曲畢,淺邪放下竹笛收回袖中,見獨孤曉依然神情怔忪,輕聲說道。
獨孤曉回神,看向前方,隻見不遠處有一座青山巍然聳立著,山間雲霧繚繞,別有一番世外仙境之感。
“千緣寺就在那座山上嗎?”
“是的。千緣寺乃百年古刹,是有佛緣的至聖寶地。”
獨孤曉聞言笑了,“你怎麼知道那裏有佛緣?難道你遇到過佛緣不曾?”
“小僧確是遇到過佛緣。”
獨孤曉聞言更樂了,這小和尚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還真是挺招人喜歡的。
“你遇到了什麼佛緣?”
“佛緣玄妙,不可說。”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看這小和尚是修不了佛心了,芙蕖你說是不是?”
和獨孤曉一同坐在馬車裏的芙蕖自然是將淺邪和她的對話聽了個清楚,聽到獨孤曉的問話卻是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來。
“奴婢隻聽說……千緣寺求姻緣很是靈驗……”
憋了半天,臉憋得通紅,芙蕖小丫頭卻說出了這麼一句莫名的話。獨孤曉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得萬分無奈,“你呀,可真是沒出息!”
獨孤曉許久不曾像現在這樣開懷地笑過,她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的初春裏的春芽,經春風吹拂之後,便化成了遍地的姹紫嫣紅。
淺邪靜靜地看著獨孤曉,他突然想起了後山禪院裏的那株紅梅,迎風熬然盛開,瞬間便迷了人的眼睛。
山路難行,一步步緩緩向上,獨孤曉雖然練過武,但是逐漸也有些吃不消了,而芙蕖更是幾欲暈厥。跟著獨孤曉一起出宮的就隻有芙蕖一個人,趕車的車夫在山腳下時就已經回宮交差去了。其他的都是千緣寺的僧人,礙於禮教,他們連扶都不敢扶芙蕖一下。千緣寺的住持已是古稀之年,上山的路都是由眾僧人們輪流背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