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時節,即使是陽光普照的晌午時分,依舊冷得徹骨。
大宇皇宮的長春園裏絲竹聲不斷,悠揚婉轉,偶有叫好聲響起,其間更穿插著許多隨聲附和的聲音。
獨孤曉裹著狐裘,抱著暖爐,眯眼看著場中穿著薄紗跳舞的舞姬,見她們動作間控製不住的打著寒顫,嘴角的笑意變得有些冷然。隨後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最高處的人,眸中的陰鷙一閃而過。
今日是大宇皇帝獨孤義四十六歲的壽辰,朝中大臣皆帶著家眷來宮中賀壽。每個人都在說著動聽的讚美之詞,他們似乎都忘了近日邊關的多番告急和虞城持續了近一月的饑荒。獨孤曉垂下眸子,飲下杯中的冷酒,胸中的憋悶情緒愈發難熬。
獨孤義當政已有三十年之久,年輕時也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可是臨到暮年卻變得荒淫起來,就去年一年竟然兩次大肆選秀,連納了一百多名妃嬪。自此之後幾乎日日笙歌,不問朝政。
“皇上,臣妾特為您準備了一首曲子,待臣妾彈給您聽可好?”
說話的是坐在獨孤義左邊的柳芊芊,此女自去年大選入宮之後就獨得獨孤義的寵愛,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成了四妃之一中的淑妃。
“好!朕可得好好品評一番!”
“皇上可別笑話臣妾就好,臣妾的琴技可不像皇後娘娘那般精湛。”
柳芊芊說著看了一眼坐在獨孤義右邊的皇後,眸光怯怯,神情拘謹,仿佛是害怕被她責罰似的。
見她這般模樣,獨孤義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斂去了,嫌惡地看了一眼皇後,轉頭拉過柳芊芊的手笑道:“你隻管彈來便是,無論愛妃彈得如何朕都喜歡!”
柳芊芊聞言羞怯地低下了頭,那嬌羞的俏模樣比宮裏新開的迎春花還要嬌豔,惹人憐愛。皇後蘇瑾端坐在那裏,一張臉雖然蒼白著,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仿佛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獨孤曉看著蘇瑾,目光中帶著濃濃的關切,雙手不自覺地握起了拳頭。蘇瑾察覺到她的目光,笑著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獨孤曉胸中愈發煩悶,招呼了旁邊的芙蕖一聲,便起身離去了。身後有琴聲響起,清泠悅耳,卻讓獨孤曉不禁加快了腳步。
走了許久,那不絕於耳的琴聲終於聽不見了,獨孤曉才停下了腳步。站在湖上的拱橋上,扶著橋的欄杆,重重地吐了口氣。湖上浮著薄薄的霧氣,使得湖對麵的景象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獨孤曉定定地看著對岸,思緒飄到了很遠。那時候獨孤義還是一個賢明勤政的好皇帝,與皇後蘇瑾恩愛相攜,而獨孤曉則是大宇皇室最受寵愛的舒儀公主,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封號,這獨得的恩寵是大宇建國以來都不曾有的。可是……思緒突然被打斷,薄霧冥冥處響起了清脆嘹亮的笛聲,仿佛具有某種神奇魔力的笛聲,一下子就拉回了獨孤曉的思緒。
隻見一抹清雋的灰色身影融在對岸的霧色裏,春風輕拂,那人橫笛在唇邊,吹著一首歡快的清曲。獨孤曉怔怔地聽著,心神完全被這曲調給擭住了,隨著它一起越飛越遠,直至沒入遼闊的天際。
一曲畢,獨孤曉依然久久無法回過神來,胸中的煩悶情緒全都不見了,似乎都被剛才的曲調給帶走了。
霧漸漸散開去,湖對岸的那抹灰色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那,臉上掛著純淨無垢的淺笑,無論是他嘴角的弧度,還是眼睛裏閃爍著的光芒,都在深刻地訴說著佛祖的慈悲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