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殘月映著大地,曬下淡淡的朦朧月光。
借著昏暗的月光,依稀可辨出一間農家小院。
隻是院子早已破敗,生長著葳蕤雜草,地上堆積著瓦礫。
小院坑坑窪窪,稍不留神,便會跌倒。
“流雲,你去拾些柴禾來,這火都快要滅了。”
小屋裏傳出了女孩的低低絮語聲。
“哎,知道了,你好好照顧姑娘,千萬別出了什麼閃失。”
流雲悄然打開了破木門,躡足出院。
“真是的,那錢嬤嬤也欺人太甚了,姑娘就算來了莊子,也還是個正經小姐,竟這般的奴大欺主,姑娘身子病了,連塊炭也不給。”
流雲低低憤懣,猶自不休。
小屋裏,流蘇望著那一點點細碎的星火,歎了口氣,探頭出門,勉強拔了一小把韌性極強又不宜燃火的枯草,細細地添上了火堆。
她看了看炕上臉色慘白的女孩,給她掖了掖壓根不暖薄被,想了想,又添上了些幹淨的稻草壓在薄衾,使女孩更加暖和些。
流蘇又細細的理好了炕下的微火,轉身在屋子裏尋著些枯草。
炕上的女孩嗡動眼瞼,驀然睜開眼睛,眸光淩厲。
“姑娘!”流蘇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兒笑得很是驚喜雀躍,“您終於醒了!”
陰長寂垂下眼瞼,淡淡地應了聲。
其實她昨日意識便開始清醒了,卻如何也睜不開眼。
初初聽到流雲流蘇的一番對話,她也是不信的,隻道是有人故意要玩弄她。可是她已是眾人眼中可有可無的廢後,褚元禎與陰長歡眼中的棄子,又哪有那麼多的閑情逸致來戲弄她?
斷斷續續的聽了大半夜的絮語,無論如何,事實便已擺在眼前,不容置疑——她陰長寂,竟重生了!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有人要戲弄她,故意模仿流雲流蘇說話,也絕不能模仿的如本尊再世。
流雲流蘇跟隨她多年,她們說話的語氣及習慣她曉得一清二楚,且普天之下也絕沒有人能曉得她們當時說了什麼。
她斷斷續續的聽了大半夜的絮語,大致估摸出眼下的時日。
這是先帝——明德帝執政年間。
褚元禎還未登基,陰長歡還未為後。
她還未死。
也就是說,她,重生在了尚未及笄之時。
重生在她十五歲之前。
一切的一切,重新開始,重新洗牌。
陰長寂的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上天既予她重活一世,她定不負自己,把前世之恨,化今世之仇,讓那些負她,辱她,欺她之人,統統血債血償!
讓他們好好地體會其間煉獄般的滋味!
“姑娘,”流蘇瞅見陰長寂默然的模樣,心間嚇了一跳,生怕她有什麼,“姑娘要不要吃些東西?”
陰長寂略略抬頭,抿唇,似渾然不覺。
流蘇嚇壞了,連忙起身,擔憂道:“姑娘……”
陰長寂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即便她已隱約猜出,她也忍不住再次向流蘇求證,“無事……流蘇,這是第幾年了?”
流蘇心間咯噔一下,略略覺得驚詫,姑娘莫非睡了幾日,連年月都忘了?
“姑娘,這是……您來到莊子上的第九年了。”
第九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