謐靜的山村在一片祥和的陽光中蘇醒了過來,也許昨夜太過勞累亦或太過勞累了,村民們起的都比較晚。
飽飽吃過早餐後,大家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村中的祠堂裏,因為他們都覺察到了自己身體的某種變化,雖然並沒有什麼驚慌,但他們都很疑惑。
“族長,我們身體內的那些佛光好像都沒了?!”
看著眼前這一雙雙清澈又木訥的眼睛,族長確認——佛爺完了。
“大家不要慌,千萬不要慌!”
族長一邊揮手安撫村民,一邊挺起胸膛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但這讓大家都顯得更加疑惑了,因為他們並沒有慌張。
看到民眾比自己還鎮定,族長的心中不免有些慌張,望著這黑壓壓寂靜的人群,他隱約覺得某種東西已經蘇醒了過來。
“首先,也許是因為什麼緣故佛爺的法力暫時離開了我們,說不定明天就恢複了。”
這句話,族長自己都不相信,果然下麵的村民也沒有多少相信的意味。
“即便是佛爺離開了我們,我們還有祠堂不是嗎?!在佛爺到來之前,我們知古村早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了,佛爺走後我們也依舊會存在下去,祖宗的牌位還在這裏,我們的魂還在,我們的根還在啊!”
這番話說的村民有些如夢方醒:是啊,究竟幾根房梁,對於他們來說,倒是真的不那麼重要,他們隻是麵朝黃土背朝天,日複一日地俯身勞作而已。
“可是,如果沒了佛爺,大家也就不能修佛了,那我們的孩子們怎麼辦?讓他們做什麼呢?”
人群中不知誰怯生生地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他們一個個可以這樣佝僂著背活著,但他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像自己一樣,仿佛隻要自己的下一代活得精彩了,便等於甚至高於拯救了自己的生活。
可悲的是,他們似乎忘記了,他們的上一代也是這樣對他們抱有同樣殷切的希望,可到頭來,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一代代不都是如此嘛!
這怯生生的一句話,就像一把刀一樣深深插入到了族長的心裏,他覺得自己的頭皮都沒了,一瓢冰水徑直澆到了腦子裏,整個靈魂都凍成冰渣。
他太得意了,或者說他太老了,他忘了自己本來沒有兒子,或者即便將來小翠給自己生下兒子,自己的兒子繼續做族長便可以;那麼村民的兒子怎麼辦呢?!
當然,如論怎麼樣,村民的兒子也都會繼續做村民的,但總需要一個過程,或者一個理由告訴他們已經他們的父母:你看,你努力了,但是沒辦法,你隻能繼續做村民,繼續這樣佝僂著背日複一日地在田地裏勞作下去,最終也成為這田地的一部分。
族長急速地思索,他本來就很聰明的,他馬上就想明白了,可想明白的這個事情,瞬間將他冰凍的靈魂蹂躪摧殘成為灰燼,一個無形的繩套已經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失敗乃至死亡都已經注定。
“不!我絕不這麼甘心失敗!”族長惡狠狠地想道,那些被摧殘成灰的靈魂重新複活了,隻不過是濃濃的黑色,飽含著仇恨於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