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是左麵一條小街道,普通平凡。
“走,見街口左拐,再走,見街口再左拐,然後一直走,到盡頭左拐,見門而入,小哥必有奇遇!”老頭子的臉色,已經不見了笑容,反而有許多的肅穆莊嚴,老樹皸裂之皮的皮膚,微微地戰栗著,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驚喜。
李磐心裏問候了老家夥的閨女一聲。覺得繼承了龍峰兄弟的身體衣缽,實在是罪過,不管是誰,都要來查看驗證一番,哪怕是人家已經自甘為西夷胡人!男人小白臉真的很稀罕?
李磐忽然一陣惡寒:糟糕,明清時代,相公鴨爺是時髦的社會風潮呢!
麻痹。
被這社會奇奇怪怪的高人作弄得有些發狂的李磐,確信街道上對自己是陷阱,官差,全真教士,搶劫的盜賊,都會死嚴重威脅,甚至康有為那個受了自己恩惠的人,也要避開。
很想知道謎底是什麼的李磐,拱拱手,道一聲多謝,將一枚鷹洋拍在泛濫著童子尿騷味的桌子上,轉身就走。
這老頭子是左派?怎麼一直往左拐?左左,木有了再……佐佐木……相信老頭子人品的李磐,決定驗證一下中國的易理國學,以身試法。
大不了死了去球!
李磐一麵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景,清廷暗探的嫌疑,一麵誠實地尋找著路徑,兩道街口兩次左拐以後,前麵是一條長長的街道,不繁華,幾乎沒有行人,但是,很高檔,一水的三層古樓,雕梁畫棟,青石鋪路,一塵不染,和普通的臨清街道迥然不同,龍峰兄弟以前從來沒有涉足過的新地方!哦,不,是紅燈區,不,沒有站街女,沒有風塵氣象,沒有喧嘩聲,更像隱蔽在樹叢濃蔭裏的商務會所高級KTV的一條街!
李磐不知道,在他走了以後,那個花白胡子的老家夥,哈哈哈狂笑不止,笑得幾乎斷了氣,讓附近店鋪裏那個童子尿教訓過他的小媳婦,一麵掏出肥白的大奶子養孩子,一麵憤憤不平地咒罵道:“老瘋子!”
“天意,天意!天意!好!”老頭子說完,欣喜若狂地大笑而去,桌子,凳子,招牌,筆墨紙硯等物,一概舍棄了,任由酒樓的旗幡隨風戲弄。
老家夥把我誆到這裏來幹嘛?麻痹,老滑頭,老色鬼!老……
李磐停止了腹誹,忽然從左麵的衣兜裏取出了一樣東西,小心地翻看起來。
一個小布口袋,能收緊口沿兒,有細繩可以懸掛在腰間的物事,緊緊的把握在手掌心,遮蔽著周圍的目光,在街邊的樹叢下小心打開的他,經過三層歐洲亞麻布的抵抗,終於捉住了裏麵的東西,一個小巧玲瓏的金色十字架,上麵扭曲著一個人體,仔細看,有一道細細的紅線在十字架的中央位置縱橫貫穿。
李磐想到了邦妮修女作別時候的話:“記住,這是你救命的信物,如果你無法混出城區,就可以回來,不必回教堂,可以攜帶此物去一個地方,有人會幫助你的。”
十字架是西方教士的信物,可以理解,無法理解的是,金十字架。
李磐知道,十九世紀還沒有完備的鍍金技術,所以,這十字架就是純金的。好貴重啊。
更無法理解的是,兩條交叉的金條,中間怎麼會鑲嵌了那麼細膩晶瑩的紅線?給人的感覺是,精巧,邪惡,神秘!
去哪裏?怎麼招人救命?李磐不相信這是西洋人的召喚法器!
看看周圍沒人,再次研究的李磐忽然發現了,最裏麵包裹十字架的亞麻布的內側,書寫著一行英語字跡,他仔細地辨認,終於確認,這個地址竟然在這一帶!對,這條街道的最盡頭的那家歡場,找一個叫做玉麵觀音的人。
玉麵觀音肯定是個代號,或者綽號,聽起來像一個女人,一個女人來保護我?李磐的小白臉隱衷被戳中,不由得臉皮微微發燙。
之所以沒有立即按照吩咐來找英國人的線人庇護所,是民族自尊心在博弈,他絕對不相信西方殖民強盜會有菩薩心腸,即使在大利益在的情況下,即使這個殖民強盜有著魅惑的皮囊,和藹的微笑,溫暖過自己心窩兒的柔軟可愛。
女鴉片販子!
聯想到現代社會最近那場滔天巨案中涉及到了倫敦軍情六處的退役特工,李磐進一步推論,臨清城裏的英國教堂和所有的修女教士,都不安好心,正在策劃著一場危險的陰謀。
不過,西方陰謀女郎和中國古怪神棍不約而同地指出了他的安身立命之所,讓他鼓足勇氣,在街道盡頭的那家歡場,敲打著厚重的紅木大門。
這個歡場裏有什麼秘密?李磐心裏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