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晴。
一中,主教學樓的走廊上,太陽正熱情地招待著正火燒心燎的考生。
“這鬼天氣!”葉文希從褲帶裏掏出一包心相印的餐巾紙,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看見走廊角落的垃圾簍,正要拋過去的時候,本著廢物利用的心理又用那沾滿汗水的紙巾擦了擦手,再擦了擦嘴唇和下巴。
考試進場的鈴聲響了,這最後一門綜合考完後,這天也要變了吧?
前麵語文、數學和英語自己都發揮正常,看來父親和自己這些年的付出終於到了收獲的季節。
除了那煩人的天氣,七月真是個好月份啊!
……
從蒙蒙朧朧中醒來,發現自己既不是在走廊上也不是在教室裏,周圍純白的牆灰讓葉文希的心慌了起來,純潔的白色在這個時候看起來並不是件好事。
看見身邊的班主任老汪,葉文希忙抓住了他的手,就像落水的人本能地像抓住自己看見的那根稻草一樣,“老師,我怎麼在這裏?”
心裏那隱隱地不安越來越強烈,班主任緊鎖的眉頭已經說明了一切。
扯掉紮在手上的輸液管,葉文希從床上跳了下來,僵硬的雙腿乍一接觸地麵,就打了個趔趄。
班主任老汪看著有些不忍,想拉住他,想了想,終於無奈地收回了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不代表不著急。
葉文希急急忙忙地下了樓,出了醫院後,伸手招了輛出租車,那司機看他蒼白的臉,停了一下,才猶豫著開了車門。
“去一中,麻煩請快一點。”
司機聽說是去一中,也知道是個考生,猛踩了腳油門,車子“烏拉”一聲飛竄出去。“別急,這個時候一定要先穩住!”
司機這個時候特別像中國隊的某些教練,“穩住!穩住啊!保平就能出線!”
車錢都沒給,葉文希打開車門就跑進了校區,保安看著他脖子上掛著的考生證倒沒有為難他。
熱心的司機在後麵喊著,“車錢還沒給呢。”
下車追了兩步,司機搖搖頭罵了兩句後無奈地接下一單生意去了。
被考試蒙住了心眼的葉文希哪有空理會他?
“對不起,你不能進去。”往警戒線裏麵衝的葉文希被一個監考人員攔了下來。
葉文希舉起脖子上掛著的那張考生證亮了亮,“你好,我是考生,我要進去參加考試。”
監考人員湊近朝那考生證上看了看,搖了搖頭,“不好意思,考試的入場時間已經過了。”
這不是玩我嗎?過了你還看個什麼勁?葉文希抓住那監考人員的手,就差沒哭出來了,“大哥,你通融一下好嗎?我剛從醫院出來,真的,麻煩您了好嗎?這場考試對我真的很重要。”
監考的人攤了攤手,表示著自己的無能無力,“對不住了,我們也要按規章製度辦事,還是請你回去吧。”
監考人員那同情的眼神讓葉文希心中一寒,亮出手臂上的針眼懇求著,“求求您了,您就通融一下好嗎?”
從“你”到“大哥”再到“您”,葉文希內心裏越發覺得希望渺茫起來。
“同學,真對不住了,違反了規章製度我也兜不起的。”監考人無奈地說著,心中對葉文希的同情遠遠多過了對規章製度的認識,可他的理智同樣告訴他,違紀後等待同情的就是他了。
看著監考執行人員那鐵板般的臉,葉文希發覺,原來一個人也可以長的如此醜陋,之前常聽同學說芙蓉大嬸是如何醜得慘絕人寰,今天看來,也就如此了吧。
葉文希跌坐在路邊的草地上,把頭深深埋在膝蓋間,心中的七月已經開始了飄雪,紅色的,一片一片的,如專門切割希望的死神鐮刀。
這是自己的第12年了,千辛萬苦爬涉到如今,萬裏長征走到了陝西,卻在這最後一個關卡倒下,是上天注定嗎?
躺在草地上,用手臂遮住了雙眼,遮住了那午後刺目的陽光,也遮住了忍不住流出的淚水,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