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裏,絲綢般的日光鋪滿了大地。淡藍的天空零星懸浮著幾片薄雲,宛如幾朵盛開的白牡丹。窗沿四周翠綠繁盛的爬山虎正使勁的向上攀爬著,那勁頭頗象一頭搏鬥中的西班牙鬥牛,氣勢強悍而猛烈,像是奮力衝出雲霄,逍遙與宇宙之間。木站在陽台上,低著東瓜似的腦袋,不緊不慢地撰著噴水壺澆灌牡丹花。點點滴滴的水珠猶如顆顆閃爍的繁星,使牡丹看起來更加耀眼動人。
牡丹的長勢頗好,一木美得嘴裏一直吹著口哨。
有隻蝴蝶嗡嗡的飛了進來盤旋在牡丹的白色花骨朵上,一木嬉皮笑臉地說:“現在花還沒開呢,你來幹啥,也不嫌累。等牡丹開了,好看著哩,到那個時候再來吧,那才合算呢。”正說著丁三急巴巴地推門進來,把蝴蝶給驚了,蝴蝶一溜煙飛向了窗外,飛到那裏可能隻有追隨它的風兒知道。
一木提了嗓門說:“你小子,大早晨的幹嗎,也不敲門橫衝直撞的。”
丁三衝他瞪了一眼,但還是平平氣小聲地說:“呦!椽子還在弄你的牡丹啊。嘿,瞅那牡丹長的多好,多稀罕人。”說著一屁股坐在了黑色沙發上。
一木向來把這種奉承看做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出奇的寧靜。
一木帶著責怪的口吻說:“什麼事就說吧,搞那麼多前奏。”
丁三搓了搓手說:“不滿你說我還真有事。”一木放下手中的水壺覷了一眼丁三:“說吧!”
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要再借點錢,貳仟”一木猛地扭頭看著丁三。這小子怎麼沒事就借錢呢,前些日子那壹仟還沒見著個影子,怎麼又跳出個貳仟,一木這樣思忖著。黑筆杆似的兩隻眼睛都直了。一木緩了緩神,轉身走向了陽台,屁股後拉出一連串嗒啦嗒啦的拖鞋聲。
感到別扭的丁三垂著腦袋說:“椽子我借錢是訂婚用的,桃子她媽說,那麼大的閨女不能白養,訂婚必須拿出8888塊錢作財禮,要不就不同意,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來借錢的。”
一木頓了頓提了嗓門說:“訂婚要這麼多禮錢,你小子騙誰。”
丁三剛要解釋,一木搶先一步舉著食指衝他說:“咦,你那個賭隱又犯了。”
“什麼呀”丁三猛地打斷了一木的話,使勁地搓著手說:“桃兒懷上了,她媽催地急。”
一木現在沒有看他,繼續擺弄他的牡丹,鼻子深吸了口氣說:“著急還要那麼多錢。”說著還用力噴了兩下。
一木走到沙發旁點燃了一支煙,順便投了支給丁三。
丁三說:“嗨,我不抽。。。。。煙。”
一木“咦”了一聲,
“說了你兩句就不高興,哎,你在廠裏的時候不是挺愛抽這玩意,一抽就兩鍾頭。”一木接著說道。黃腳白屁股的小煙棍在丁三的手裏轉來轉去,都被捏得支離破碎了。丁三垂著腦袋一直沒說話。
急得一木吼了一嗓:“小子,說話呀。不說我可就走了,你伺候你一大媽吧。嘿嘿,讓你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一木的一排黃牙齊齊得齜了出來。
丁三這才說:“這錢她媽非要不可。”
一木瞅著丁三愁雲滿布的臉“噢”了一聲,繼續說:“她養閨女是為了掙錢。那你就給她,她也辛苦了一輩子,應該的。”
丁三抬著腦袋蹦出句:“可我沒錢,我是娶老婆不是在外買個老婆。再說就桃兒那樣子,能值這個數嗎,嘴巴大的像個鍋蓋”
一木聽到這兒恨恨地吸了兩口煙,瞅著吐出的灰色煙霧緩緩衝向上空,房間裏彌漫著一股煙草味。一木的臉轉向丁三:“你怎麼能把桃兒跟東西比呢,買回來的是東西,娶回來的是人。桃兒再難看也是你自己挑的。再說,你在廠裏的時候那月的工資不花得幹幹淨淨,不賭就偷懶,現在沒銀子娶老婆了就怨在別人身上。”說完,一木起身又去了陽台,欣賞他的牡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