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林其實沒有杏樹,一株也沒有,這裏雖然古木參天花草遍地,但是,沒有杏樹。
沒有杏樹的杏子林裏,有一座很安靜的村莊,綠蘿。綠蘿村周圍種滿了櫻花樹,尤其村中央小廣場的那棵櫻花樹最為茂盛,那是四季櫻,一年四季都能開花,即使在這秋意漸濃的夏末,依然開著滿樹燦爛的粉色櫻花,每當微風吹過,成片的櫻色飄落,宛如仙境。
不過現在沒有風,有的隻有凶猛的秋老虎跟一位紫衣少女,隻見少女凶狠的猛踹櫻花樹幹,嘴裏說著一點都不少女的話語。
“混賬老女人,沒人要的老姑婆,沒胸沒腰沒屁股的醜八怪,一定是嫉妒我年輕貌美,出手這麼狠。”說著又是一腳,滿樹的櫻花都差點被她踹下來,段從煙還不罷休,跺了跺腳,手裏捏著三枚銅板愁眉苦臉。
要怎麼過啊,三枚銅板隻能買三個包子,想來今天真是太倒黴了,走到村口都會被搶,她不過是回來賣老虎皮的啊。
說到老虎皮,段從煙趕緊摸摸腰間係著的虎皮,那虎皮較為殘破,所以她沒有裝進包袱裏,可是即使是這樣,虎皮破了也是不值錢的。看來必須再回一次森林裏了,不然今晚沒錢住客棧不要緊,沒錢吃飯就不好辦了。誰讓她什麼都不怕就怕餓。
段從煙握緊小拳頭,想到自己又要回那樹林裏去和那些凶猛的老虎搏鬥就一陣不爽,於是抬起腳用力的踹了下去。
誰知,這次沒有踹下花瓣,反倒踹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啊!!!”
“呀!!!”
兩聲尖叫響起,樹下已不見女孩蹤影,隻有一個黑色長袍的男子躺在地上唉唉叫。段從煙紫色的衣擺從黑袍邊緣掙紮出來,懨懨的,像極了被壓扁的櫻色花瓣。
“起………來!”悶悶的聲音從男子身下傳來,男子疑惑,不由打了個冷戰,嘴裏喃喃念著阿彌陀佛。
“起!來!”這次聲音大了點,帶了點怒極攻心的火氣。男人動了動身子,覺得身下軟綿綿的……….
廢話,一大活人被你壓著能不軟麼。
一根沾著泥土跟破碎花瓣的手指顫悠悠的伸了出來,男人盯著那根手指愣了愣,然後慢半拍的跳起來。
“你還好麼?”男人問,語氣有著壞笑。
不好,一點也不好。段從煙那粉紫衣裳跟她的臉一樣,黑沉沉的,一副風雨欲來的摸樣。勉強支撐著疼痛的身子坐起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盤算著怎麼開口,不是開口罵人,而是開口討醫藥費,哪怕差點被壓扁了她也不會忘記,自己身上隻有三個銅板的事實。
說到銅板……她抓了抓雙手,沒有,沒有銅板,左手看看,右手瞅瞅,白嫩嫩的掌心裏,隻有泥土跟花瓣,沒有銅板。
沒!有!銅!板!
段從煙被這個事實震驚了,淚眼汪汪的盯著自己的手掌,一時之間竟忘了回話。
“喂,你還好麼?”男人出聲,看她淚眼婆娑的摸樣,以為自己把人砸傻了。
不過這一聲倒是讓段從煙回了魂,顧不得擦掉兩行傷心淚,直接抱住男人手臂,順手把眼淚鼻涕往上一擦,嗯,質地不錯哦,有錢人!
男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上好的衣袍被她糟蹋,眼角忍不住抽搐,隻見紫衣的少女擦幹淨了小臉,竟也清麗可人,那嫣紅的小嘴扁了扁,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賠我銅板。”
李雙林深深覺得自己出門沒看黃曆,明明在櫻花樹上睡的好好的,卻被某個不知好歹的人踹下樹來,擾了他的好夢,而且從此不得安寧。
那天他們兩人在樹下找了許久,卻始終找不到她的那三枚寶貝銅板,不知道滾到那個蟲洞裏去了,然後他為了還錢,隻好帶著她進到這深林裏,開始了打老虎的漫長日子。
為什麼三個銅板要還那麼久?為什麼他不自己掏腰包還錢而是在這裏打老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倒黴,倒黴到出門居然忘記帶錢……..
於是堂堂天朝禦前侍衛,開始淪落到以打虎為生,說出去都嫌丟人。
抹了把臉,沁涼的河水稍稍洗去了一點疲憊,那股子冷意讓他精神振奮了一點,岸邊不遠處的大石上,那抹紫色的身影上躥下跳的把老虎皮攤開,然後專心的數著虎皮。
“十,十一,十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段從煙數完了,瞪大了眼珠子開始發愣。一塊上好的虎皮能賣十兩銀子,二十五就是二百五十兩,對半分就是一百二十五兩,比她自己先前賺的還要多呐,要知道,她是個小散人,打起老虎非常吃力,常常都是拚了老命才打死一隻,一天最多隻能打兩到三隻老虎。
當初她手上也不過八張虎皮而已,這次賺了賺了,她不但有錢能去七俠鎮,說不定還能多存點錢留著以後學習醫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