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要殺我,我是阿笙,爹爹,我是阿笙啊!”七歲女童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樹林中響起。
細密的雨絲落下,衝刷掉了四處彌漫的濃濃血腥氣。
而那對著女孩舉著劍的男子猛地單膝跪地,長劍插入泥土裏,男子倏地吐出一口血,噴灑在劍上,順著長劍緩緩的沒入泥土中。
“阿笙,快殺了爹爹。”男子沉喝一聲,隨即將腰間懸掛的一支血玉蕭丟到了女孩的腳邊。
那隻蕭,泛著清冷的血光,猶如有鮮紅溫熱的血液在上麵流動一般。
那個叫做阿笙的女孩渾身鮮血的站在原地,驚懼的看著她的父親,然後猛地搖頭大喊;“阿笙不要,阿笙不要殺了爹爹。”
男子慢慢的站起來,一步一步提著劍走到了阿笙麵前,麵上一片肅殺之色。
阿笙驚恐的看著已經走火入魔的父親,顫抖的雙腿隨著男子的逼近,越發的支撐不住自己,腿上一軟,便坐在了泥地上。
男子手中的長劍,迅速的對著阿笙的喉嚨抹去,卻在臨近時停頓住。
“阿笙,快殺了爹爹。”男子猛地一陣清醒,對著麵前的阿笙喊道。
阿笙顫著手,拾起了地上的血玉蕭,輕輕扣動蕭上的機關,蕭中立刻吐出一把精巧的短刃。
“阿笙,殺了爹爹。”男子又低喝了一聲。
話剛說完,男子的長劍在下一刻又朝著阿笙的喉嚨逼近。
阿笙隻覺得脖頸處有冰涼的觸感,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合著冰冷的雨水順著鎖骨向下滑進了自己的胸口。手中的血玉蕭被阿笙猛地握緊,小小的身體靈巧的站立起來,高舉手中的短刃迅速刺進麵前男人的心髒。
“阿笙,就算沒有爹爹和娘親保護你,你也要,也要好好的,活下去。”長劍掉落的聲音,清脆無比。然而,阿笙的耳中,卻隻留下了至親之人所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阿笙吃力的扶住男子即將倒下的身體,慢慢的讓他平躺在地上。
雨水依舊沒有停,不斷的衝刷著地上的血跡,和著血跡一起滲入黃土。
阿笙呆呆的坐在屍體旁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順著她的麵頰滑下。
“爹爹。。阿笙錯了,阿笙以後再也不惹你和娘親生氣了,你醒來好不好?”
“阿笙不要,不要爹爹和娘親走。你們,你們快起來啊!”
男子侵染在血水中的身體逐漸冰涼,沒有任何回話。
舉目蒼涼中,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混合著女孩隱忍的低泣聲。
良久,雨終於停了,阿笙身上的衣服也都漸漸幹透,發出一陣混合著血腥氣和梅雨潮濕的難聞氣息。
她默然的站起身,將不遠處樹下的另一具女子屍體吃力的拖了過來,讓她和男子的屍體並排躺著,然後就著自己那一雙被雨水衝去血跡的手無知無覺的開始挖著旁邊的黃土。
“你們都是騙子,說會一直保護阿笙的騙子!阿笙再也,不要相信你們了!”
十三年後——
孤笙撐著頭正閉眼小睡,倏地,她睜開自己那雙明亮的眸子,那是一雙多麼清冷的眸子,清冷的背後,卻透著沉重的蒼涼。
十三年了,那個血色的噩夢,整整纏繞了她十三年了。
孤笙想,再沒有任何殺孽,能夠比弑殺生父,屠盡師門還要罪業深重的了。
回過神,孤笙拾起桌上那張被折疊的好好的宣紙。
安靜的廂房中,隻聽見紙張展開的聲音。
那是一張約戰的信紙,上麵的字跡行雲流水,看似隨意,卻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無言的氣勢。
孤笙淡淡的收好信紙,然後一手拿起桌上的紗帽戴在頭上,一手拿起桌上的一把長劍。隨著她的動作,腰間懸掛的血玉蕭也輕輕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