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建軍大業12(3 / 3)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恨的是吃裏扒外的叛徒!”錢大鈞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王文翰急忙追了上去說:“軍長,炮彈已經運到了。”

錢大鈞聞言停住了腳步,望著河對岸緩緩地說道:“明天,我要朱德的部隊徹底滅亡。”

第四天。

此時天色微明,南國特有的潮濕朦朧的氣候,仿佛莫測的未來。如果沒發生三河壩戰役,這裏將是一個三江並流,風景優美之地。而此刻,這裏承載的是中國革命的火種。

朱德著裝整齊,麵容威嚴,他緩步走出了戰壕,環視一周,各個連隊活下來的將士們此時全副武裝列隊整齊,向朱德行著注目禮,此時戰士們已經隱隱有種百戰餘生後的精銳氣。

蔡晴川向朱德彙報:“報告,部隊人數清點完畢。戰前2875人,傷亡1738人,現有1137人。”

朱德微微一點頭,深情地看著將士們,說:“同誌們,我們孤軍作戰,一千多名戰友犧牲了。麵對死去的戰友,我朱德心中有愧!但是我們用生命換來的寶貴時間,為主力部隊贏得了生存的機會。大家說,值不值?”

上千名官兵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值!”戰士們的喊聲震耳欲聾!

朱德繼續說:“現在,阻擊任務已經完成,我們要撤離三河壩。那個錢大鈞絕不會讓我們輕易離開,我決定留下三百人斷後,拚死擋住錢大鈞,爭取八百人活著出去。說實話,留下的人活著的希望很小,所以,父子同軍的兒子出列離開,兄弟同軍的隻準留下一個!大家記住,我們今天的舉動,就是要為中國革命留下一些種子!”

蔡晴川突然大步走出,堅定地說:“十一軍二十五師七十三團團長蔡晴川,黃埔三期,共產黨員,我申請留下!”

孫樹成接著大聲說道:“十一軍二十四師七十二團團長孫樹成,黃埔一期,共產黨員,願留守斷後!”

一戰士說:“報告,我是孤兒,我申請留下!”

越來越多的戰士們紛紛站了出來請求留下,近千名革命軍將士竟然沒有人願意離開。

朱德深吸一口氣,脫帽向將士們行了一個深深的鞠躬禮。

一名父親安慰著馬上要撤離的兒子,此時兒子雙眼通紅,卻掙脫父親的懷抱,對父親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兩個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兄弟抱頭痛哭,難舍難分。

片刻之後,三百名斷後的將士列陣在前,士氣如虹。三百視死如歸的虎賁迸發出無可阻擋的氣勢。

朱德走向蔡晴川,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此刻,不用言語,一個眼神就能代表一切。

朱德把帽章摘下放在地上,林彪、陳毅、蔡晴川、孫樹成紛紛摘下帽章,放在地上,不一會兒,數以千計的帽章聚集在一起。

此時三河壩江麵靜謐無聲,此時的革命軍戰士在進行決戰前的準備。一堆堆炸藥被安放在明處暗處,一根根導火索被巧妙地隱蔽起來,戰士們在整理著臨時土造的燃燒瓶。

蔡晴川隱身在樹叢之中,手裏熟練地擺弄著短刀。

隻聽三河壩西岸數百隻竹筏的落水聲響起,敵軍乘著竹筏逐漸接近三河壩東岸。百人,千人,萬人,一眨眼的工夫敵軍便布滿了整個江麵。

西岸的河灘上,錢大鈞騎著駿馬,遠眺對岸,馬鞭一揮,喊道:“給我把對岸炸平!”

看到越來越近的敵軍,蔡晴川打了一個呼哨,留下的三百名將士迅速隱下身形,躲進掩體中。

敵人毫不吝惜子彈和炮彈,重炮齊鳴,對著革命軍的防線瘋狂轟擊。無數的炮彈傾瀉在戰場上,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整個三河壩。

騎在戰馬上的錢大鈞聲嘶力竭地呼喊道:“給我殺上去!一個活的都不留!”

第一撥敵軍衝上了山坡,革命軍躲在高高低低的工事,猛然火力一片,成批的敵人瞬間倒下。

激戰中,忽然一小股敵人突破防線,突破三百將士的防線,蔡晴川一咬牙,端著刺刀步槍衝出,刺、撥、挑、擊,撂倒幾個,他又迅速跳回防線,開始火力阻擊遠處的敵軍。戰士們紛紛效仿,攪得敵人亂成一團。

更多的敵軍從四麵八方攻了上來,敵軍仗著人數眾多,漸漸占了上風。

這場人數懸殊的戰鬥進行得十分慘烈。隨著一名名革命軍將士的倒下,革命軍越打越少。有些革命軍將士打光了子彈,便揮舞著大刀衝了出去,咬牙切齒地與敵拚命。

三百革命軍將士被越來越多的敵軍包圍。

蔡晴川此時從犧牲的機槍手手中拿起機槍,一道道火光噴射而出,他衝著圍上來的敵軍喊著:“孫子們!來呀!”

敵軍在機槍的掃射中紛紛倒下,一時間蔡晴川附近竟形成了空白。

敵軍更猛烈地攻擊著,爆炸聲,射擊聲,呼喊聲,混成一片。

蔡晴川右臂中了一彈,便換了左臂抱槍繼續掃射。突然,怒吼戛然而止,機槍沒有子彈了。

蔡晴川扔了機槍,環顧四周的戰況,映入眼前的是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孫樹成和已經所剩無幾的戰士們。

突然,一發流彈擊中了蔡晴川,此時他幾乎失去意識。

一股強大的執念支撐著他強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走向先前布好的引爆點。此時敵軍已經將蔡晴川團團圍住,上百人舉槍瞄準著他。

蔡晴川咬緊牙關,抓起兩顆迫擊炮彈,躍入敵群。兩顆迫擊炮彈被他用力撞擊在地上,埋好的引信被擊發。一連串衝天的爆炸,三河壩爆火連天,敵我雙方的屍體飛揚在半空中。

此刻,已經轉移至山頂的革命軍,聽到這一連串的爆炸聲,眼中盡是悲痛。朱德停住了腳步,臉龐被戰火熏得烏黑的朱德佇立山頭,他目光堅定,眼中充滿淚水。

朱德向三河壩方向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三河壩東岸高地上依然硝煙彌漫,大批敵軍仍然小心翼翼地朝陣地深處搜索著。三百革命軍將士視死如歸的叫喊聲仿佛還在耳邊縈繞。

一處冒著煙的廢墟上,幾個燃燒的木箱子忽然發出了“啪啪啪”的響聲。幾個敵軍士兵哆裏哆嗦地趴在地上躲避著。

源源不斷的敵軍湧上陣地。壕溝裏、工事內已然空空如也,朱德部隊早已經撤離。

錢大鈞巡查戰場,當他看著遍地的帽章和英勇的革命軍屍體後,臉上不禁流露出敬佩之情。

錢大鈞望著倒在戰壕裏的蔡晴川,緩緩地說:“凡是黃埔軍校的,單獨埋葬。”

錢大鈞回身離去,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似乎在擦拭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