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蚊子太多,我坐在蚊帳內,一邊用菖蒲扇搖著風,一邊看著書。看起來辛苦,其實也好不自在和愜意。
大約九點左右,當山村歸於沉寂時,呱呱呱呱,屋外有汽車的喇叭聲。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來。我敏感地覺察到,可能是哪個在昌水執行任務的戰友來訪。因為昌水的當地領導沒有可能,隻有戰友才不顧及,才敢於來看我。
由此就怪不得我激動。
我才出自己的“閨房”門,周彪悍小子的熟悉身影就溜了進來。我正準備大喊時,卻誰知背後還有兩個人魚貫而入。我才馬上禁了聲。
當母親關上了門,引客人坐下來了後,周彪悍就向我介紹,一個是縣武警中隊的中隊長,一個是縣武裝部的領導。
武警中隊的中隊長我不認識,但武裝部的這個領導我認識。我被開除押解回昌水時,第一站就是武裝部,黑名單也留在武裝部,當時接洽我的就是這個領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領導是嚴打辦的領導成員。
坐下來後,周彪悍跟我的母親拉家常去了,昌水的兩個領導則小聲地對我說,明天召開萬人大會,槍決的犯人不少,由於縣裏警力不足,已經從省裏借調來了一個班,但還是不夠,通過周班長推薦,希望李霖同誌能夠幫忙完成明天的槍決任務。
槍決人雖然是代表政府執法,始終要人幹,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是武警,也不是公安,而且還是一個上了黑名單的人,我沒有必要攬這樁活,盡管他們或許認為這樁活給我這個黑名單上的人來幹還是一種獎賞,但我不這麼認為。我甚至在心裏對自己說,人是講內心的,我看即使是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的內心也會認為,這不是一樁好活,更不是一樁好買賣。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
武裝部的領導似乎很了解我,看我拒絕後,不惱也不辯,而是慢悠悠地喝著我母親倒給他的綠茶,笑眯眯地說:“李霖同誌,如果我說歐陽邦的死刑執行由你來負責,你還——會不會……”
我也正喝著母親倒給我的綠茶。這綠茶是今年春茶采摘後父親剛剛熏製好的,喝下去,鮮鮮的,還有一股泥土的腥味,我喜歡。我聽此說,馬上茶碗一放,激動地說:“這個我不拒絕!”
我之所以這麼激動,而且這麼快地接受這個任務,並不是我就是一隻天生的嗜血蝙蝠,一個天生的殺人惡魔,而是我恨歐陽邦!我恨歐陽邦,不僅僅是因為李毅,還因鄧天虎、我嫂嫂,甚至還有指導員。
同時,在回到昌水後我也聽說,潘三多其實是歐陽邦殺的,歐陽邦父子從鄧天虎那裏騙來的玉佩最後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潘三多又掉了包。歐陽邦找潘三多討說法,被潘三多打傷了腰,歐陽邦一怒之下,隨手從潘三多的腰間抽出槍,幹掉了潘三多,讓潘三多輕鬆見了閻王。
隻是巧的是,指導員在後一步去殺潘三多時,並不知道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潘三多已經死亡了,而開了槍。
盡管潘三多死得並不冤枉,應該說是罪有應得,但歐陽邦絕對也是血債累累。
因此,我要代表人民,射出我正義的子彈!
想必,上帝會原諒我,老天爺會賜福於我,各位讀者更能理解並支持我。
假使,誰都不支持我,我也有母親幫我求來的平安符咒!
兩位領導見我答應了,才站起身來,悄聲地說:“那現在就出發。別告訴你家人……”
我心領神會,點點頭。我知道,他們不提醒,我也不會說。我如果說去槍決犯人,母親這一關絕對過不了,而且周彪悍和另兩個領導也會遭到母親的謾罵。
我跟母親和父親說,有一緊急任務需要我去配合執行,現在就走。母親沒說什麼,點頭了,父親也是。父母親或許還內心喜悅,因為這幾個月來,他們也為我背上了被開除軍籍的那個沉重的包袱。
但正要出發前,周彪悍把我拉到屋外,說要跟我講幾句話。他小聲地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