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要我怎麼做,我都無言。麵對漫漫無盡頭的黑夜,我就是這樣。
在選擇逃離的那一刻開始,一切變得不再重要,什麼理想什麼生活什麼生命,輕如鴻毛,不值得我付出思想付出靈魂去爭取,挽留。你風采不在,正中我下懷。去吧,去吧,撒旦的枯爪注定要杵穿我的肌理。再多的疼痛,於我來說,也是一種享受。
思想的殘渣,死灰複燃,我要乘其聲音,在黑色潮水中漂泊,流浪,任憑風吹雨打,任憑電擊雷劈,我鐵錚錚,永不言敗。死神的輪廓何足畏懼,隻是一團穿堂而過的徐徐清風,就能使其粉身碎骨的霧靄。我頹廢的指尖,擁有足夠反抗的力量。我就是為生死而存在,誰能奈我何!
碧草芳菲的季節,終究還是夭折。枯葉婀娜的身姿,在風中翩躚滑落,突起的脈絡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是時間抽幹了它的血液和精髓,頹敗不堪。腳步突然輕了起來,腳下是撕心裂肺的痛,撕肝裂膽的哀號。枯葉被撕裂,被揉碎,我攤開掌心,就像麵對一個破碎不堪的世界。我唇角邪邪上揚,劃出撒旦猙獰的笑容。我就是天,我就是上帝。我就是神。世界在我眼裏,隻不過是一片脆弱的枯葉。滿眼寒霜,滿眼淒愴,手掌一握,就是滿眼破碎:無數叫做男人與女人的動物,肉體被撕裂,被揉爛,盤旋空中的鷂鷹虎視眈眈,鋒利的喙撕裂空氣,啄噬爬滿蛆蟲的腐肉。死亡的人啊,當年你是何等英雄,何等瀟灑,何等不可一世,也不過爾爾。成千上萬的靈魂,戴著鐐銬,匍匐於刀山火海,歇斯底裏地呐喊,哀嚎。就讓上帝來懲罰你們吧,你們罪孽深重,扒皮抽筋,從輕發落。你們應該感謝上帝,感謝上帝的仁慈。
折翼的黑色天使,即使失去飛翔的能力,依然可以徜徉。張開希望與夢想的翅膀,所思之處,就是我飛翔的地方。精靈的歌聲,天使的哼唱,黑暗使者的放浪,在這裏熊熊燃起欲望之火。激情在澎湃。
我的生活就該如此,至少如此。屬於我的世界,隻屬於我一個人。在這裏,沒有上帝,沒有神,沒有撒旦,我就是這裏的一切,我就是至尊,王者。我瘋狂,我放縱,所有欲望被釋放。宙斯哭泣,聖母淚流,耶穌悲愴到絕望,阿伽門農迷惘,海倫彷徨,黑暗吞噬萬物,吞噬世界所有。左拉所到之處,血流如注,血流成河。讓黑暗吞噬光明,還世界本源,回複世界原始混沌之貌,讓一切悲哀、傷痛、戰爭、疾病、背叛、殺戮離開這個世界。黑暗統治下的世界,隻有善與仁,世界原本就如此。可憐的人兒,注定永世不得超生,死亡就是萬劫不複。這個世界的存在本是一個悲劇,人類的存在更是一個悲劇。麻木的肉體,虛妄的思想,空洞的靈魂,讓我,讓我尖銳的筆尖,來抹殺一切。
毛孔噴出一簇簇幽藍的火苗,灼燒這一顆火熱的心。我的存在,就是繼左拉之步伐,拯救天下蒼生。
何為真理?死亡就是真理,亦是所有真理的源泉。尼采的永劫回歸,一派胡言,再大膽的猜測,也隻是虛設。死亡,才是一切虛設與猜測的終極答案。
皮膚撕裂的感覺,何等酣暢淋漓,肉體撕裂的聲音,何等悅耳怡人。讓我的筆尖,撕裂一切。
空氣中,彌散著死亡的味道。
(二)
讓我瘋掉吧。既然黑夜賜予我一雙飛翔的翅膀,我就該玩轉地球,玩轉世界。一支頹廢的筆,扼殺黎明,扼殺朝陽,扼殺所有情感的萌芽。
不要忘記,黑暗才是世界本源,才是世界的真正主宰。
我殷切期盼著世界末日的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