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世(1 / 2)

漫天的瓔珞飛舞,粉粉嫩嫩隨風搖擺,伴著從18層天上傾流而下的水銀流,洛也大仙的牧童此時也總會來獻上一曲笛音,輕輕繞繞生出無端寂寥。

赤腳走在遼無邊際的宣河水上,這一走便走了兩千年,仍是這番景致全無變化。偷偷聽母王說過宣河的盡頭是上古神址的修緣地,擁有無盡之能。隻是需得獨步前去,不可用半成仙力,縱使如此也得講個有緣與否。隻是十億萬年來,大大小小多少上仙前去嚐試,最終無一人得償所願。

今早已收到母王的梅骨朵傳來的音信,說父君病重,希望我歸來。若說大大小小的仙人來這宣河是為修緣乃或為了各自的夙願,我前來的目的似乎該遭到鄂糯的兩大錘子與狠狠嘲笑,也不知大神們知道了會不會責罪我的失敬。

顎糯是父君結拜兄弟阿糯克拓的兒子,與我一般長大,大抵比我大上5千歲。據母王說小時候鄂糯還是非常愛護我的,天天把我抱在懷裏,總愛偷偷的親我臉頰,用他那胖成一坨的手給我梳長長的辮子,將瓔珞用水銀穿成花環給我帶上,也總愛妹妹妹妹的叫著,不讓旁的同齡孩子靠近我半分。自我記事以來,鄂糯確實像是我的親哥哥,為我上天入地,隻為我能甜甜的喚他一聲:糯糯哥哥。我想倘若我的親生大哥蓬涵還在,他也會這樣對我寵的無法無天吧…

隻是我自小便不安份,在鄂糯7萬歲生辰那日,在望夫崖上,鄂糯為我采那8千年才開一次的諾羽花施用仙力離地時,我偷偷踢了他一腳,於是他便撞上了那石頭,硬生生撞散了一顆牙。原以父君的醫術可以將其修補,隻是望夫崖上的護石仙卻不肯將其歸還。大仙原在此習法,正於靈魂脫體之時被我這一腳撞破結界,造成仙氣逆流,元神受到了重創。大仙當刻便被氣的直冒黑煙,直嚷著要我和鄂糯的精血還他修成。還是父君親自前來為大仙療傷請罪,大仙才沒有繼續追究,隻是怎麼也不肯歸還鄂糯的半顆牙齒,隻當是破其修仙的賠償已融其精血。

自此,鄂糯每每說話便是漏風,英俊瀟灑的形象全然付之東流。母王父君在此事後憂心忡忡的商量了兩個晚上,終將我關入雲塔上整整5千年。在這期間,鄂糯時不時偷偷來看我,也常常帶著外頭的新新鮮玩意給我解悶,自己卻時常發呆,有時盡然是愁苦的,我自出生看到鄂糯起,他始終是嘻嘻笑笑的模樣,尤其我喊著糯糯哥哥時,眼裏的流光異彩便能蓋過這漫天星辰,做事輕佻瀟灑,仿若什麼都不在他心上,可隨風飄去,那樣的肆意。而今這不帶半點笑顏的俊顏竟然讓我心生憐憫與濃濃的愧疚。那時我便常常跑過去拽著他的衣角,更加軟聲軟氣的喊道:糯糯哥哥。不過,這也隻是幾百年的事,在這之後鄂糯像換了個人一樣,在沒有了愁苦,恢複了以往的笑容,隻是這笑容裏多了那麼多令人讀不懂的味道,以往的寵愛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對我的各種嘲弄,令我對其的愧意蕩然無存。

雖說是父君病重,但聽到能夠回去我是極其開心的,一個現成的理由。這半年來的漫無邊際由無端的開心轉為無盡的幽怨,原本我亦也著實在想理由,隻是正如梅骨朵兒說的我那些個理由都是漏洞百出的,我亦放棄了嚐試。

我這一世名叫紫砂,母王說名字是在我出生的前一刻第一世的我由夢境轉達。我已曆經8世,每每轉世都不肯喝孟婆湯,固執的保留前世的記憶,隻為那段緣,隻為等那個他。這是我最後的一世,我回到了當初化身為人的第一世,冥王已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關於我的記憶消除,一切的一切似乎重新來過,隻是我的身份由當年父君母王的三女兒化為了小女兒,而所有人亦不記得我的父君母王曾經有個三女兒。當我在母王肚子裏時,我還保留著我的記憶。我看到我的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一個妹妹時時來看我,詢問這個待出生的嬰兒的情況。我的兄弟姐妹們還是初時的模樣,我的父母亦是如此,未有見容顏有半分的衰老,而我已曆經8世,如今將再次與她們相見,但凡思及此,總是歡呼雀躍的惹來母王的抱著肚子連連呼痛,而與此時,父君便會停下手中的公務,飄至母王身邊輕輕撫摸安慰。我便稍稍放柔了伸展的動作,常聽母王誇讚父君對這個孩子的關注,父君也常常念叨不知為何對這個孩子有種特別的心情,常常令他開心又帶著心痛,似乎總是相識的。

我的父君母王,我本就是你們的三姑娘呐——無聲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