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十一年,辜月。
天空降下如棉白雪將大地染成一片白銀,幾株寒梅傲立雪地透出新芽,在這片沈眠大地留下些許生機。
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劃破寂靜往大雪山急奔,在白靄靄的雪地上留下輕薄鞋印,腳下激起的雪花隨風漫天飛舞,與傲立一旁的寒梅動靜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黑影引起了雪狼的注意,牠們隱匿在樹叢間冷眼注視,尖牙外露發出低鳴,口鼻蒸出陣陣白煙。
驀地一聲狼嚎響徹天際,示警的意味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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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京師下起十年來難得一見的大雪,大街上的人群魚貫穿梭,在為即將到來的年做準備,熱鬧的氣氛些微緩解了凍人的氣溫。
朱雀橋旁的『京寶樓』人聲沸騰,未到午時已座無虛席。
「來來來,大家把手邊的酒喝了,今天各家兄弟都不要客氣,盡量喝,所有的酒菜錢都算我的。」喊話的人聲音粗獷宏亮,在人聲吵雜下聲音仍清晰可聞。
「趙爺,今個兒兄弟們都來給您祝壽了,除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外,還祝您的盛威鏢局生意興榮啊!」
趙天威大笑回道「好說好說,跑鏢這生意全靠兄弟們幫忙。來,這杯我先幹了,敬各位。」
趙天威豪爽的將酒一飲而盡,眾人紛紛舉杯回敬,恭維聲此起彼落,場麵熱鬧至極。
就在眾人酒熱耳酣之際,忽然一聲琴音響起引起眾人注意,隻見一女子體態優美的坐在琴台前玉指緩撥琴弦,神情撫媚地道「今天是趙爺生辰,文文唱首詞兒給趙爺祝壽。」
說話的女子名為闕文文,有『京城第一名妓』之稱,語畢眾人歡呼聲轟然乍響,差點掀開屋頂。
闕文文合著琴音唱道「南昌生日,微寒應候,望日邊六葉,階蓂初秀。愛景欲掛扶桑,漏殘銀箭,杓回搖鬥。到如今,晝錦滿堂貴胄。榮耀,文步紫禁,一一金章綠綬。況青雲咫尺,朝暮入承明後。看彩衣爭獻,蘭羞玉酎。祝千齡,借指鬆椿比壽。」
這首改編自前宋李清照的『長壽樂』被闕文文以獨特的腔調唱的絲絲入扣,正當眾人聽的如癡如醉、沉溺當中之時,琴聲倏地轉強,闕文文十指急如驟雨地在琴弦上撥勾遊移,音符跳躍有如奔馬,聽得在場所有人身體不自覺熱了起來,酒意醒了大半。
琴音在最急驟之時突然煞停,眾人的心跟著糾結一塊,最後隨著琴律緩起轉為彌長後,才又隨之鬆解。
此時窗外突然響起尖銳弦聲,一道白光跟著閃進室內向闕文文逼近,引來一聲嬌呼。
就在所有人還來不及反應的當下,趙天威已滑步擋在闕文文之前向白影擊出一拳。
趙天威反應之快讓人驚訝,剛猛的拳勢逼得來人不得不暫緩向前的速度而起手應招,隻見他反手搭上趙天威出拳之手順勢一拉,身形借力使力的閃過趙天威。
趙天威身體失去重心本應向前踉蹌,卻硬是氣往下沉使出『硬鐵橋』,頓時二條腿有如定海神針止住了踉蹌,隨後轉腰起腿,踢向剛側身而過的白影。
「趙總標頭好身手啊!」
趙天威一腿橫掃來人後背腰間,料他無法立即回身抵擋。
但沒想到來人硬是改變了向前之勢,回身橫出雙掌接下趙天威淩厲的一腿。
「碰!」的一聲掌腿相擊,震的二人各自向後退了半步。
一照麵後趙天威馬上認出來人,沒想到竟是順天府的捕頭莫時秋,驚呼道「莫大人!」
莫時秋甩手笑道「趙總標頭這招『神龍擺尾』勁道可真是剛強,震得我雙手發麻啊。」
趙天威見來的是朝廷的官,不敢怠慢陪笑道「莫大人您見笑了,你最後那手『飛燕歸巢』才真的是讓人佩服,天底下沒幾個人能如此應變接招的。」
莫時秋雙手作揖道「好說好說,在趙總標頭麵前獻醜了。」
趙天威話鋒一轉疑惑道「對了,莫大人怎麼會從外飛身入內呢?」
莫時秋表情一臉無奈地道「莫某會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這一切都得怪咱們的『京師第一美人』。」
「大人這話怎麼說?」趙天威望著一臉疑惑的闕文文。
「話說方才我正在三樓吃飯,聽到二樓傳來陣陣優美歌聲,一時沈迷其中讚歎不已,想說幹脆下樓來聽算了,並順道給趙總標頭祝壽,但沒想到趙總標頭及闕姑娘的人氣實在太旺,給你祝壽及來聽歌的人多到滿到樓梯邊來,讓人根本擠不下樓,莫某無奈之下隻好從三樓翻飛而入,如果造成大家的誤會及麻煩,莫某願在這向各位陪罪。」話完向四方作揖。
趙天威釋懷大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樣說來莫大人沒錯,文文也沒錯,錯的是我趙某人。」趙天威話一轉將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接著拿起酒杯道「這杯酒我先幹為敬,向莫大人賠罪。」
「趙總標頭客氣了。」
莫時秋原本以為趙天威是個大老粗,沒想到這麼懂人情世故,慢慢的欣賞起這人。
趙天威將酒杯擱在桌上續道「剛才莫大人翻窗入內之時,趙某不知道是否酒醉還是聽錯,耳朵曾聽到空中響起弦聲,但這聲音極為尖銳應該不是文文所彈,不知是否為大人......」
莫時秋笑道「趙總標頭沒醉也沒聽錯,這聲音的確是莫某所發,當時因為闕姑娘的琴聲忽然乍響猶如雨下,錚錚琴聲引得我手上這把劍發出共鳴才有此音。」莫時秋單手橫出一把銀白色的劍,引得眾人圍觀。
趙天威瞪大眼睛看著莫時秋手上的劍道「久聞莫大人手中這把『擊弦』乃天下難得一見的神兵,舞劍時會有琴音幻耳。趙某幹標行這麼久,押過的奇珍異寶無數,但卻從來沒見過會發出琴聲的寶劍,心中滿是好奇,不知大人可否割愛借在下一瞧?」
「當然沒問題,趙總標頭請。」莫時秋灑脫的將『擊弦』遞給趙天威。
趙天威雙手托起詳端,隻見『擊弦』全身以白鐵鑄造,看似沉重,但拿在手上卻是出奇的輕盈,劍鞘素雅潔白沒有半點雕紋,與劍柄接合處密合無縫有如一體,讓人不得不讚歎造劍人之巧工。
「錚!」趙天威抽劍離鞘響起一聲弦音,讓他不禁驚歎,易引起旁人紛紛騷動,穿插縫隙引頸觀看。
擊弦劍身銀白雪亮,細長且薄,雖無傳說中的薄如蟬翼,但亦不遠矣,這等薄劍讓人不禁懷疑如何能與其他兵器相抗?
趙天威看完後將劍回鞘遞還給莫時秋,讚歎道「此劍實是趙某生平首見,不知莫大人從何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