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蕭凱旋剛剛喝了一些酒,滿腹心事的他唯有借著酒力,才好入眠。不想,竟有人深夜前來擾他。聽說是個小太監,他打算把人轟出去。然而,那小太監的聲音也太好聽了吧?僅是一句“參見攝政王”,便讓昏昏欲睡的蕭凱旋激靈起來。
來人脫下帽子,讓蕭凱旋看個清楚。
“你怎麼會這幅樣子前來?”蕭凱旋不由得一呆,而後迅速做出反應,“出什麼事了?”
“哀家這也是無奈之舉。”太後一臉倦容,憔悴的容顏遮不住她的美,卻在蕭凱旋心頭平添了幾分疼惜,“心亂如麻時,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抬起滿是哀傷的眸子,裏麵血絲遍布,淚浪襲來,若風雨中的蛛網一般,隨時瀕臨崩潰。
“你想說什麼呢?”蕭凱旋將太後扶坐在椅子上,輕聲問。
“哀家想說,都是哀家的錯!千不該萬不該與你賭氣到這沁涼山莊來!這段時間出了多少亂子,都是哀家意氣用事所致,最終害了自己的兒子。哀家現在不敢看熙兒的眼睛,他那麼憂傷,那麼惶恐,那麼無助!他……他才七歲呀!哀家怎堪自己犯下的過錯讓一個孩子來承擔呢?他可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肉呀!這,這……哀家好怕,怕他挨不過去,怕他離開哀家。他一旦走了,哀家還有什麼……”
“皇上的病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蕭凱旋不可思議道。
“身病能治,心病難醫呀!”太後撞邪般抓著蕭凱旋的雙臂,用力搖動著,“一旦心魔肆虐,他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麼受得住?”
蕭凱旋聞言,鐵青著臉道:“別讓他多想就是!”
“他的隱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如今終於爆發出來了。這場大病來勢洶洶,可憐我的兒原就身子瘦弱,如今還要遭受這樣的心理折磨。”
蕭凱旋哀歎一聲,口氣轉而溫柔了許多,“你別急,小孩子生病是很磨人的,但是終歸都會好起來的。”
“好不起來,他好不起來了。嗚……都是哀家造的孽,哀家願死一百次、一千次,換回從前那個快樂的熙兒。”
“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你照顧皇上,身心俱疲,鬧鬧情緒也無可厚非,你同本王講出來,心裏舒服一些,過後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地讓腦子休息休息,才好打起精神照顧皇上。”
太後凝眉望著蕭凱旋,一雙烏溜溜的眸珠似含著千言萬語,她默然一陣,才輕啟微微發抖的唇,“凱旋,別再等哀家了,娶攝政王妃吧!哀家求你了,隻有這個辦法能夠救熙兒。”
“靜怡!”蕭凱旋痛楚地盯著她,“你這是在為難我。”
太後垂頭,沮喪道:“是哀家的自私和愚笨,使得你和皇上都苦不堪言。都是哀家不好,都是……”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無數遍了。不要再檢討你自己了!”蕭凱旋扳起太後的頭,讓她正視他的眼睛,“你對本王一點信心都沒有嗎?”
“不是哀家對你沒信心,而是太後下嫁不合體統。”太後抽泣道,“哀家一定是觸怒了天威,才惹得天狗食日……”
“又往自己身上攬過!若是觸怒天威,那也是本王所為,與你何幹?!”
“可是,哀家心裏真正有你!哀家身為太後,不應該愛你,不應該,不應該!然而,哀家還是忘不了你!哀家想好了,明日便遁入空門,斬斷情絲!讓上蒼報應哀家,放過熙兒吧!”
太後此言一出,蕭凱旋的心忽然像被一個大浪拍擊,碎入深海,痛得無以複加。他緊緊地握著桌角,指節處盡是蒼白之色。
“靜怡,不要逼我。”他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山般的嚴寒,凍得他低沉的聲音一直打顫。說著,他微微仰起臉,眉宇間濃雲滾滾,眼角處泛著晶瑩的光澤,似暴風雨前的平靜。
“哀家是認真的!若半句有假,甘願天打雷劈!”太後抬起手來,對天起誓。
“你幹什麼?!”他突然睜開眼睛,若瘋狂的野獸一般咆哮著,一把攥住她起誓的手,鐵腕微微地抖動恰似體內那顆顫抖的心,再開口如鯁在喉,“你不在乎的,卻是我最在乎的,譬如你的命,我的心。”
“哀家並非不在乎你的心……”
“不要再說了!”他痛苦地低吼了一聲,用力將她揉進懷中。
這是一個幾乎不能呼吸的擁抱,時間不算長,他將雙臂一鬆,低首看向淚眼婆娑的她,極其艱難言道:“好吧,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