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他的劍很普通,普通到長滿了鏽跡,因為許久未用。他的劍普通不代表他的劍法尋常。他舞劍的時候,劍仿佛不在是劍,而是一種烘托那優雅身姿的道具。猶如彩蝶翩翩在花叢中悠然起舞。

他的劍法很淩厲可是又似乎沒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所以很多人喜歡和他比劍,隨著他衣袖翻轉,如淩波微步般的婀娜身姿,對手幾乎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拔劍,起式,運氣,一連串的劍招不緊不慢,卻看的人心曠神怡。仿佛比的不是劍,而是一場演出。漸漸的比劍之人似乎陶醉在這當中,以至於忘乎所以,直到他的長劍刺入自己的喉嚨,鏽跡斑斑的長劍幾進幾處,不曾沾上一絲鮮血。

倒在他劍下的人,沒有痛苦,因為倒地的一刹那,是享受的,享受著一柄普通的長劍能被他舞的那般美輪美奐,毫無瑕疵。所以即使敗了,或者死了,在瀕臨死亡的瞬間,並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依舊陶醉在他的劍法當中。臉上沒有因為窒息,沒有因為片刻過後即將死去而表現出來的痛苦,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暢想,回味。

因為這樣,江湖中很多人,都喜歡說這麼一句話:我想和他決戰,贏了沒什麼好說,輸了,也是一種享受。

他叫方雲川,浮生如雲的雲,海納百川的川。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也沒人知道他要去往哪裏。隻知道突然之間冒出一個杭州西湖湖心島島主——方雲川。

月圓之夜,紫荊之巔,一劍西來。

白衣如雪,麵容冷峻,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有一種人,已接近神的境界。因為他已無情。有一種劍法,是沒有人能夠看得到的。因為曾經有幸目睹的人都已入土。有一種寂寞,是無法描述的。因為它源自靈魂深處。

西門吹雪雙手抱懷,神色凝重。圓月下,映襯著他那如玉雕琢的美龐。一種置身穹頂的寒意,仿佛就是他那桀驁不馴的縮影。他在等一個人,一個讓他手中長劍有所顫抖的人,其實當他的劍開始顫抖,就已經敗了三分。

同樣是一襲白衣,掠過城牆,輕盈的身姿,如夜間的鬼魅卻又顯得大氣磅礴,絲絲風聲劃過耳畔,那是在空中翱翔時所發出的摩擦聲。西門吹雪早已察覺,等他抬起頭的時候,對麵已經站著一個人,一個和他幾番神似的男人。

兩人的眼神稍稍的對視,隻是風馳電掣間,仿如兩個強大到不能形容的氣場碰撞在一起,誰都不敢藐視彼此。

“拔出你的劍”方雲川冷冷的說道。

“錚”的一聲,西門吹雪拔出了他的劍,寒光厲厲,折著月色訴說著無情,叫囂著朗月下的嗜血,彌漫著無盡的猙獰。

“好劍”方雲川讚歎道。

“也拔出你的劍吧!”西門吹雪揚州劍道。

“錚”的一聲,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脫鞘而出,黯然失色,沒有半點可以讓人讚歎的餘地。

西門吹雪冷笑,自嘲道:“我已經輸了”

高手之間對決,講究的是細節,西門吹雪自認在兵器上占據了便宜,以至此刻還未開始比劍,就妄言已輸,或許這正是對自己的一種嚴苛,又或者是本身桀驁的感慨,他不願意在任何外力上占任何人的便宜。

方雲川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隻是坦然道:“你可以放下手中的好劍,隨便取一把劍來”

西門吹雪把長劍收回鞘中,抬頭望了望明月。“對於我來說,劍出鞘未見血,便是輸了,同樣放下了手中的長劍,取另外的長劍,那麼第一把劍放下的同時,就是輸了,輸了就是輸了。”

西門吹雪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認為自己輸了就是輸了,即便這場比試根本還未開始,也許有人會覺得他是怯懦了。但是這完全不可能,因為他是西門吹雪,所以當圓月隱入雲端的片刻,他抱了抱拳,然後匿跡於夜色當中。等圓月再次揮灑著一層銀裝罩著偌大個紫荊城的時候,留下的隻剩下若有所思的方雲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