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越升越高,快要升至中天的時候,羅暄回了屋。他從門縫裏看見了紫梅,她正坐在那梳妝台前發呆,顯然也想著什麼心事。羅暄歎了口氣,便折身進了後麵的一間小木屋,那是廚房。房間雖是簡陋,但櫥櫃裏食材倒是一應俱全,住在這大山深處,自然不缺食材,山珍,蘑菇,獐肉,臘腸,還有一些羅暄叫不出名字來的東西。
他鼓搗了半天,熬了一碗蓮子粥,盛粥的時候似乎不小心,從他的上襟衣袋裏滾出了一枚酸棗大小的紅色小丸,他看也沒看,便將之放在了碗裏,順手拿起調羹和在粥裏攪勻了,而後他便端著碗來到了紫梅房前,還冒著熱氣。
“剝啄”一聲。
紫梅頭也沒回,道:“誰呀?”語氣平淡。
“幽冥主人,有我,羅暄。”
紫梅聽到羅暄這恭謹的語氣,又聽到“幽冥主人”四個字,心頭忽然一陣刺痛。刹那間,兩人的關係似是疏遠了很多,也陌生起來,這幽冥主人幾個字就像是一道無形的藩籬,將兩人隔開。其實,當她聽到敲門聲時心已經軟了,畢竟羅暄也沒有說錯什麼,畢竟她對羅暄還是有很深的感覺的。但聽到羅暄忽然恭謹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一時間有種心碎的感覺,淚水在眼眸裏打轉。
她稍稍平靜了一下情緒,道:“進來吧。”
羅暄輕輕進來,將碗輕輕放在了妝台上,道:“我給你熬了一碗粥,你清晨還沒吃飯呢,別……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就不值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紫梅也放下了矜持與身段,柔聲道:“羅大哥你……你不要這麼說,我也——你也沒吃早飯吧,我……”
羅暄聽到紫梅這溫柔的聲音溫暖的話,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突然似是有些煩躁,道:“我已經吃過了,你快吃吧!”話落,又覺得有些粗暴,便盡量將聲音放柔,道:“冷了就不好了,你吃著,我先出去了。”
說罷,羅暄慌忙走了出來,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站在那陽光明媚的鋪著各色花草的院子裏,羅暄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羅大哥——”
身後突然響起紫梅那悅耳的聲音。羅暄驟然回身,嘴角肌肉抽動了一下,笑了笑,道:“你吃完啦?”
“嗯。”紫梅盈盈地走到他身邊,背負起雙手,眼裏閃著一抹狡黠,道,“在幹什麼?”
“也……也沒什麼。”
羅暄看到那洋溢著一臉歡快的紫梅,突覺如芒在背,心裏一陣慌亂,但隻短短一瞬,便有恢複如初,像是忽然記起了什麼,道:“對啦,你已有好幾日沒有修煉碧陽神功了,進境怎樣?”
紫梅小嘴一扁,受了委屈似的道:“也不知什麼狀況,還是老樣子,一點進步都沒有!”
羅暄微笑道:“別急,碧陽神功能有偌大威力,難道修煉便如此容易嗎?要知道欲速則不達,堅持下去,一定會達到至高境界,我相信你,加油!”
紫梅抿嘴點頭,道:“那……我先去一會兒?”
羅暄道:“好,就該這樣。”
紫梅走出幾步,忽然回過頭,踮著腳輕聲道:“你不會想我嗎?”還未待羅暄反應過來,便咯咯一笑,向著院外快步走去。
羅暄怔了怔,一時間心頭湧起了一種悲哀,說不出的悲哀,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梅兒好像真的對我有些情意呀,但她為何——不管這麼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先得到了再說。
想到這裏,羅暄心頭怦怦狂跳,隨即大步朝院外走去。
紫梅修煉神功的地方就在數十丈外的一座仞壁前,一株高大挺拔的梧桐樹格外顯眼。
壁前,樹下,有一個不大的洞口,從這裏進去,是一個數丈見方的石洞,便是紫梅練功的地方,也曾是劍神和劍尊師徒二人閉關修煉的所在。來到這裏的第二天,紫梅便領著羅暄來過這裏,是以他很快便找來了。
這時,不遠處的山穀中升起大霧,一團迷霧,丈餘之距便看不清人影,這是深山中所特有的迷霧。
羅暄也並不陌生,來到這裏不過八、九的光景,但他已經三次領略過這種迷霧了。仿佛才一刹間,這漫無邊際的濃霧便彌漫了層層的山巒,恍如一下從白晝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