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想都沒想,便道:“便送與嶽兄了。”
嶽如山不禁一怔,機械地道:“送我?可這……這都是王大有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啊!”
九王爺微微苦笑,道:“小弟知道。隻是,這些黃金縱然上繳朝廷,也未必會進入國庫,可能便會落入奸臣之手。若是如此,還不如留給嶽兄。再說,這批黃金本就在嶽兄手上呀。”
嶽如山還想說些什麼,九王爺又道:“就請嶽兄收下吧,他日替天行道之際或許會用得著,就不要再推辭了。”
嶽如山看著九王爺,隻見他的眼神中一片真誠,便沒再堅持什麼。他略一沉思,便提聲叫道:“如川!”
須臾,嶽如川推門而入,衝九王爺施了一禮,又轉向胞兄道:“大哥叫小弟前來有何吩咐?”
嶽如山還未及答話,便聽九王爺道:“這位便是江湖上赫赫威名的火豹子嗎?”
嶽如川忙又施了一禮,道:“江湖上送的諢號,算不得準的,讓王爺千歲見笑了。”
九王爺起身道:“小王久聞閣下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過,這火豹子倒是儒雅得很,似乎跟那諢號並不太相符啊。”說著,便嗬嗬笑了起來。
嶽如川也隻得陪著笑,卻沒再說什麼。這並非他對這九王爺有何偏見,隻是初次會麵,兼之對方又是王爺,的確有幾分拘謹和不自然,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嶽如山道:“取出紅貨來!”
嶽如川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了看旁邊的九王爺,似乎心裏明白了什麼,當下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個黃緞包裹,隻有巴掌般大小。
嶽如山接過來,遞給九王爺,說道:“一點心意,還望賢弟笑納。”
九王爺狐疑著接過,打開一看,頓覺眼前一亮。好一尊騰雲駕霧的金色麒麟,妙手雕成,栩栩如生。九王爺端詳了好一番,口中嘖嘖有聲,讚歎不已,道:“這金麒麟正如同嶽兄的諢號,見到這金麒麟便像是見到了大哥一般。隻是,這件玉器可是價值不菲呀,說不得還遠遠超過那八萬兩黃金哩。”
嶽如山微笑道:“賢弟取笑了,賢弟貴為王爺,什麼珍寶沒有見識過,這件玉器在賢弟眼裏實是不值一哂,也就當作一件玩意兒吧。再者,這玉器也並非嶽某所有,我不過是借花獻佛,賢弟就收下吧。”
九王爺“哦”了一聲,抱拳道:“如此小弟就卻之不恭了。”言下對這金麒麟極是看重,也看得出這件紅貨的確價值連城。
不多時,九王爺便告辭出來。嶽如山等人目送著九王爺的馬車漸漸遠去,直至在遠處消失在這無邊的夜色裏,才轉身回了那家阿福客棧。談起那九王爺來,嶽如山心下感慨良多。
幾年前偶然遇到這九王爺,兩人便一見如故,甚是投緣。相識沒多久,兩人還撮土為香,磕頭拜了把兄弟。九王爺知道嶽如山武功了得,實是當今江湖上鳳毛麟角的人物,便因此跟他討教些武藝。那時,嶽如山並不知這趙贄便是當今的九王爺。數年的交情,並未因就不見麵關係便平淡了,也未因彼此身份地位的懸殊而變得生分拘謹。
這就是朋友,一貧一賤,交情乃見。
此際一別,還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見,嶽如山心底湧起一種深深的惆悵。在這充滿凶險詭譎的江湖路上,他雖是武功高強,所向無敵,但太多時候卻是孤寂的,找到一個說說貼心話的朋友並不容易。正因為很難,所以他才會銘記。
九王爺的隊伍行出裏餘,前方便出現了一座頹廢的道觀。在夜色中看去,影影綽綽,宛若一個巨大的怪物,正咧開了血盆大口,等待擇人而噬。
一名將軍模樣的人上前打探了一下,便快馬回報:“啟稟千歲,天就快亮了,但我們已趕了三天三夜的路,將士們都有些乏了。前邊有一處七星觀,相傳是隋唐時的一代天師袁天罡講道的地方,我們何不進去歇息片刻再行趕路?”聽著將軍的口氣,此人官階定然不小。
一陣短暫的沉默,便聽那豪華馬車中傳出了九王爺的聲音:“黎將軍,就依你之言,下榻七星觀。”
少頃,這數百人的隊伍便全駐進了這七星觀中。袁天罡曾在此講過道,足見其定然曾經甚是鼎盛,規模也甚是宏偉,方圓裏餘,大小房舍不下數百間。
這一眾人安頓下來,那一輪冷月已完全看不清楚了,隻餘下一抹暗淡的輪廓掛在西方的天幕,夜色黑得嚇人,這是黎明到來前最黑暗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