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如川略一思索,脫口道:“咱們這趟保的鏢便是王大有賄賂權貴的財帛?”嶽如山點點頭,道:“正是。不止這八萬兩黃金,還有那個金麒麟,這才是真正的紅貨。”
金麒麟?這不是嶽如山嗎?眾人俱是愕然不解,哪知嶽如川聽罷默默地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紅漆的小盒,也有巴掌般大小,打開一看,內中竟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金色麒麟,在殘陽的映照下,閃爍著濯濯的光輝,甚是耀眼。
見到這金麒麟,不但眾鏢師齊聲驚呼,而且嶽龍城亦是吃驚不小。這件紅貨連他也不得知,有此可見這件金麒麟的價值不菲。這金麒麟,嶽如川一直貼身保護,若非嶽如山此時點破,想來隻有到了京師汴梁,嶽龍城等人才會見識到。他瞥了一眼父親,嘴角浮起一絲令人不易捉摸的笑意,還有些冷冷的味道,好在眾人的目光都被嶽如川掌中的金麒麟所吸引,並未發覺。
對於鏢局而言,紅貨便是真正值錢的東西。這件金麒麟的確算得上紅貨,真正的紅貨。隻聽嶽如山道:“這金麒麟乃黃金所鑄,內中卻是上好的美玉翡翠,且出於玉器名家之手,巧奪天工,端的價值連城,遠遠超過這八萬兩黃金。”
嶽如川歎道:“怪不得王大有肯下這血本,原是保命的手段,這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嶽如山亦是歎了口氣,道:“說不得王大有已是傾盡所有,這可能就是他的家底。如此貴重的禮品,王大有自然不能興師動眾而動用軍隊走鏢,若是如此,便等同昭告天下這批貨的價值連城了。現下雖是百姓富足,一副安居樂業的景象,但窮苦之人還是多數,光丐幫弟子便有百萬之多。何況,哪個山頭沒有綠林盜匪?所以,他還得請江湖人保鏢這批貴重的貢品,以掩人耳目。偏巧,咱們麒麟鏢局又是天下最負盛名的鏢局,舍我其誰,王大有自然想到了咱們!”他前後兩次談及這批鏢貨,前麵剛說是禮品,最後又說是貢品,似乎有些矛盾,可有誰知他話裏滿是譏諷之味,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苦澀與無奈。
嶽如川“哦”了一聲,沉吟良久,方道:“想來那位權貴也必是位高權重抑或是位極人臣了,否則王大有此舉,怕是會白白忙碌一場。”
嶽如山又點點頭,道:“兄弟所言不錯,王大有攀交的那位權貴便是當今的首輔大臣,還曾是徽宗皇帝的師傅,坊間傳聞的四大奸臣之首的太師蔡京。”
北宋徽宗年間,坊間有當朝四大奸臣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分別是蔡京、高俅、童貫、王黼,俱是溜須拍馬口蜜腹劍之輩,更是禍國殃民的奸臣讒臣。比如高俅,不過是踢得一腳好蹴鞠,便成了殿帥府的太尉,一品高官,相當於今日的國 防部長。時人一提起來,無不咬牙切齒的憎恨。
“是他?!”嶽如川心頭一顫,咬牙道,“沒想我們居然是給這大奸臣保的鏢,早知是他,索性便將這批鏢貨據為己有,再分給窮困潦倒的百姓,看他蔡京又能奈我何來!”
“兄弟豪氣不減當年啊!”嶽如山擊節道,“這才是當之無愧的火豹子!”
嶽如川一時聽不出胞兄話裏的深意,蹙眉道:“哥哥的意思是……”嶽如山哈哈一笑,道:“我的意思跟你所想的一樣,就按你說的半。”
“可是如此一來,那蔡京——即便王大有也不會輕易……”嶽如川忽然有些躊躇起來。
嶽如山兀自笑著:“剛說你豪氣不減當年呢,你就說些喪氣的話,那王大有算得什麼,我若想讓他死,也不過就是舉手間的事。何況他自身難保,哪還有閑暇心致理會咱們?”
嶽如川又是一怔:“他自身難保?”嶽如山朗聲道:“我既然知道了這驚天的陰謀,怎會視之不顧呢?”嶽如川道:“哥哥已報了官?”嶽如山嗬嗬一笑:“報官?那王大有的官階還算小麼,若非上金鑾殿麵聖,誰敢查他?再說,我名頭再響,在官家眼裏,也還是草民一個,誰會聽信我的話而嚴查一個二品的封疆大吏呢?!”
此時日頭已落下山去,但天色還未黑。然,嶽如川眼前卻猶似出現了一團迷霧,道:“那哥哥的意思……”
“很快你便會知道的。”嶽如山抬眼看了看天邊緋紅的晚霞,又道,“天色馬上就要黑了,今夜就在此處落腳,先燃起篝火吧,再打些野味來,趕了這一天的路,我早已饑腸轆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