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夔嗬嗬一笑:“嶽大俠過謙了。江湖之中,誰人不知閣下的武功是得自金麒麟的真傳呀。”
嶽如川也是嗬嗬一笑:“而在下隻是個火豹子,還是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抬愛,在下武功實是平平。”說到這裏,他忽然斂了笑意,一臉肅然,道:“黃莊主是說,那吸血鬼王已然敗給了閣下,還逃之夭夭了?”
黃夔咧嘴一笑,正要開口,突聽嶽龍城說道:“叔叔太過謙虛,放眼天下,誰能是家父的敵手。說什麼鬼王呀,惡獠呀,都不過是些宵小之輩,何堪一擊?!”
嶽如川衝他使了個眼色,但嶽龍城卻渾不在意,抬手一指黃夔,我行我素的說了下去:“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人,不知道我們是威震天下的麒麟鏢局麼,識相的話,趕緊讓道,否則莫怪我嶽少俠不給你麵子,讓開!”
“嶽少俠?”黃夔的語氣透出掩飾不住的輕蔑之意,但他涵養甚高,城府極深,對於這種依仗父輩庇護下的紈絝子弟、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他卻也沒放在心上,更沒放在眼中,當下隻是微微一哂,“嶽少俠誌氣很高,真是虎父無犬子呀!”
嶽龍城似是沒有聽出對方話裏的譏諷之意,兀自嚷道:“還不讓開,難道真要小爺出手打發嗎?!”
嶽如川一臉鐵青,不住衝嶽龍城使眼色,但人家就是不理,做叔叔的也是無計可施。
黃夔還是絲毫不以為忤,轉過頭,淡然道:“謝大俠,看來我們得要避一避人家的風頭了,若不然,看這架勢,咱倆怕是要性命不保呀!”他雖如此說,但臉上卻掛著笑意,輕蔑的笑。
就是這種笑最傷人,嶽龍城如何看不出,他正待發作,卻聽嶽如川失聲道:“黃莊主,你說……這位是謝大俠?”
黃夔點點頭:“不錯,這位兄台正是姓謝。”
嶽如川“哦”了一聲,道:“不知閣下怎麼稱呼?”這句話卻是衝謝璧說的。
謝璧微微一笑,抱拳道:“鄙人謝璧。”
“謝璧?”嶽如川似是駭了一跳,“哪個謝璧?”
黃夔嗬嗬一笑,接口道:“江湖之中,還能有幾個謝璧,當然是劍神謝璧了,劍尊尉遲楓老前輩的得意高徒。”這幾句話雖是淡淡說來,但語氣甚響,鏗鏘有力。
嶽如川又是“哦”了一聲,怔了怔,當即抱拳一禮:“原來是劍神駕臨,有幸得睹真容,實是快慰平生啊!”
謝璧慵懶的一笑:“嶽大俠客氣了。”
“在劍神麵前,在下哪裏敢是什麼大俠呀,一個不懂武林規矩脾氣暴躁的豹子而已。”能說出這幾句謙卑的話的人,又怎能性烈如火,真不知他那“火豹子”的諢號是從何而得。
嶽龍城早就聽得不耐煩了,他父親威震江湖數十載,打遍天下無敵手,自小便養尊處優,他所知道的世界也就是院子裏高牆上那四角的天空,全然不知江湖中臥虎藏龍的道理。即便劍神,他也渾未放在眼裏,大喇喇地道:“劍神又有什麼了不起,我看多半是江湖人吹捧……”話未說完,便聽嶽如川一聲斷喝:“城兒,住口!”
嶽龍城轉頭看去,卻是一愕。但見嶽如川滿臉漲紅,似是喝多了劣質酒,雙目圓睜,怒氣勃發。他從未見叔叔如此疾言厲色過,心裏甚難接受,他究是弱冠之年,心裏受了委屈,立時便紅了眼圈,但他心高氣傲,哪裏服過軟,當下挺胸昂頭,硬生生地將眼淚逼回,腰板挺得筆直,傲然道:“叔叔忒過謹慎,江湖之中多半是些欺世盜名之徒,哪有幾個真才實學的,天下又有誰是家父的敵手?!”
嶽如川見他紅了眼圈,卻兀自嘴硬,心裏也是一軟,畢竟這隻是他的侄子,而非兒子。常言道,血濃於水,但一紮不如四指近,隔了一點,便遠了一層。然,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嶽如川也甚是揪心,更不忍見他無端的惹禍上身,心裏早消了氣,但佯作動怒,厲聲道:“平日裏你爹是怎麼教導你的,你全然忘記了?我們鏢局這一行,靠的是江湖朋友的抬愛,靠的是人脈,你再這麼胡鬧,遲早有你的苦吃!”
嶽龍城雖然心裏不服,但叔叔當眾這麼說,卻也不敢反駁,轉過頭去,默不作聲。
有時,沉默是金;有時,沉默卻是一種無聲的反抗。
謝璧見此情景也隻能是搖頭苦笑,拱手道:“嶽大俠,就此別過,後會有期。黃莊主,我們走!”他最後這句話自然是對黃夔說的。
黃夔應了一聲,剛轉過身去,便聽“呼”地一聲,同時背後風聲颯動,甚是猛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