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廟宇,便會有燒香拜佛的信徒。此刻,廟門緊閉,顯然信徒們還沒有來。然,很快便來了一個信徒。
這信徒正是伊劍歌。
伊劍歌朝這座廟宇走去,蕭煥也隻得跟著。兩人到得近前,便看清了這是座什麼廟,也看清了磨刀的人。
廟是城隍廟,人是個滿臉刀疤、胡須灰白的老人。
大清早的,這城隍廟的大門前居然有個磨刀老人,蕭煥不禁微微一怔。他瞥了一眼刀攤,卻是心頭一震。
刀攤上居然有一柄劍,一柄華麗的劍,自然也是鋒利的劍。磨刀人的刀攤上竟然有柄利劍,這怎能讓人不驚奇?
其實,蕭煥感到驚奇是因為他認得這柄劍。他當然認得,因為這是他老爹的劍、聽雪樓主“夕影劍”蕭靖的夕影劍。
蕭煥一見之下,下意識地伸手去取。就在他的手觸到那柄劍時,那磨刀老人喝道:“住手!”
蕭煥一把抓起那柄劍,道:“為何?”磨刀老人道:“因為這是我的。”蕭煥怒道:“胡說!你這個賊!”
磨刀老人霍然抬頭,雙目如電般在蕭煥臉上一掃,突然滿臉堆歡:“你是……你是……”
“是的,我是。”蕭煥道,“我跟我爹的長相太相似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太好啦!”磨刀老人突然間淚流滿麵,哽咽道,“終於我又……不對!我又終於……還是不妥!我終於……”
“別說了,都差不多,這是語法的問題。”蕭煥笑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白叔叔呀,你不認得我了?”
“瞎說!”蕭煥道,“我爹是獨生子,我根本沒有叔叔。”
“我不是你的親叔叔。”磨刀老人道,“我是你爹……”
“放肆!”蕭煥怒道,“我爹已經不在了,你休想冒名頂替,我不認賬!”
“你爹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們磕過頭的。不過,這也不能怪你,那時你還小,還穿著開襠褲呢!”
“別套近乎!”蕭煥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老白呀!”磨刀老人忘形地一把抓住蕭煥的雙臂,情緒很衝動,“我姓白,單名一個展堂,江湖上人送外號‘斷腕魔刀’。想當年,我也是玉樹臨風……”
“好漢不提當年勇,別說了。”蕭煥不耐煩地揮揮手,“我爹的劍是我的,任誰也搶不了去!”
“我知道。”白展堂道,“你可知道我堂堂的一代大俠為何會在這裏磨刀嗎?”
“我不想知道。”蕭煥道,“對了,你外號叫做‘斷腕魔刀’,你注定要磨刀的,這就叫命!”
“你錯了。”白展堂正色道,“三年前,我聽說蕭大哥被人禍害了,我五內如焚,我發誓要為蕭大哥報仇。於是,我連夜趕到了聽雪樓,在一堆灰燼旁撿到了這柄劍。我知道蕭大哥的仇家很多,會連累我,我便隱姓埋名,浪跡江湖,做起了磨刀的勾當。其實,我不是磨刀的!”
“我知道。”蕭煥道。
“我磨刀純粹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遇到你,所以我……”
“我知道。”蕭煥截口道。
“其實我不會磨刀,我原來是個鐵匠。”
“我都知道。”蕭煥有些不耐煩了,“我已經得到了這柄劍,你做的很好。”
“你是怎麼知道的?莫非蕭大哥跟你提起過我?”
“這倒沒有。”蕭煥道,“你不用再說了,我一切都知道,你是先父的好夥計。”
“我不是夥計,我是……”
“老鐵匠!”伊劍歌突然開了口,“你別再說了,我胃部不適。”
白展堂抬眼一瞥,忽然笑了:“大侄子,真是老天有眼呀,沒想到我還能為蕭大哥做點正事,太棒啦!”
“大侄子?”蕭煥怒道,“你叫誰大侄子呢!”
白展堂沒有回答,他已出了手。他抓起一把生了鏽的菜刀,縱身一刀朝伊劍歌當頭劈落。
伊劍歌冷冷一笑,身形一偏,隨意一抬手,便拿住了白展堂的手腕。
白展堂號稱“斷腕魔刀”,這“斷腕”二字的確不虛,因為他的手腕已被伊劍歌生生折斷。但他卻當不起“魔刀”的稱號,因為他手裏是把切菜刀,而且還生滿了鐵鏽。
白展堂剛發出一聲慘叫,伊劍歌便用這把菜刀往他頸上一抹。蕭煥急道:“且慢!”當即飛身相救,為時已晚。
白展堂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頸間狂噴而出。
蕭煥冷冷地逼視著伊劍歌,咬牙道:“你為什麼要殺他?”伊劍歌道:“難道你沒看見他要殺我嗎?”
“他並沒有錯。”蕭煥嘶聲道,“你這家夥為什麼不讓他砍掉你的頭?!”
“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呀?”伊劍歌笑了笑,“別多想了,明月就在這座城隍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