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乎禮對這個計劃讚不絕口,當然,他也沒有反對的資格,連想都不敢再想。
坐在位置上一直默不吭聲的孫興,在沉思片刻後大概猜到了一二,小聲道:“阿靜,你的主意也餿了一些吧?”
“不好嗎?你既有臉麵,國術係也能更快更好的運營起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遊靜雪柳眉輕皺,不解的問道。
孫興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這時候,馬乎禮似是得到了什麼暗示一樣,拿著就水忙不迭的走了過來,走路的時候腰身微躬,一副奴才相,而正因為這樣,他的樣子蒼老了十歲,給人的感覺,有些可憐。
“孫老師,我年紀大了,有些糊塗,以前做了不少混賬事,我給您道個歉,過往的事就當粉筆字擦了吧。”馬乎禮一臉討好的舉杯,眼睛掃著孫興的手,等待他拿起酒杯。
眾人咋舌,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
遊四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遊太太拉了拉遊勇的衣袖,讓他學著點。
孫興看了看周圍人的目光,再看了看遊勇,目光放到馬乎禮眼睛上,說道:“擦了?給我個理由。”
“這……”馬乎禮老臉一紅,不知道怎麼接,隻好厚著臉皮幹笑道:“我先幹為敬。”
孫興無動於衷,雙手放在膝蓋上,危襟正坐,說道:“幹了這一杯,就是你讓我原諒你的理由?你覺得,這世界上有這麼便宜的事?”
馬乎禮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真沒想到孫興居然會是這個模樣,他本來以為,孫興會礙於群眾的目光,會給自己幾分好臉色,殊不知,這王八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馬乎禮很無助,隻好瞄了瞄遊靜雪,希望這個主使人能夠幫一幫自己,然而,遊靜雪也明顯在詫異中。
孫興掃了遊家的人一眼,回頭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很不給你麵子?是不是覺得我很小氣?”
馬乎禮沉默了下來,這種問題,他不能回答。
“不回答?那我告訴你,是的,我很不給你麵子,而且在對你的態度上,我很小氣。為什麼?因為你不值得原諒,你的所作所為跟武院其他人的性質不一樣。”
孫興頓了頓,說道:“我原諒你其實很容易,做做樣子就行了,但是我不想,我不想讓心智還未成熟的人覺得,原來一個人犯錯的成本是可以這麼低的,哪怕差點將人害得身敗名裂,隻要敬杯酒就沒事了。”
馬乎禮臉色煞白,話在嘴裏哽咽,卻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孫興說得是對的,是占理的。
在一旁的遊太太臉色也有點不好,不過遊勇的臉卻是漲紅的,他知道,孫興這是在告訴他做人的道理,如果方才在大門處是在打臉,那麼現在就是在誅心。
孫興微微一笑,又道:“我知道,社會上沒有太多對與錯,一切就看等價交換,你今天能拉下臉皮跟我道歉,你一定是有所依仗,但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你拿出什麼來,我都不換。”
馬乎禮急了,連忙接話道:“國術係不是你一直很想要的嗎?你知道我在溝通能力方麵還是可以的。”
“是的,我是很想要,但是你知道什麼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嗎?教職工作者的心都是有病的,學生的技術學得再好,出來都是一坨渣,一坨屎!”
孫興抿了口茶,說道:“我想弘揚國術,但國人的心智必須是健全的,心不正、劍則邪,如果以後學國術的人拿武力當暴力去欺壓別人,我寧願國術永遠消亡。”
馬乎禮頓時口幹舌燥,眼神灼灼的看著孫興,心裏麵,好像有什麼在燃燒。
孫興緩緩站了起身,正色道:“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但是你可以用有限的時間去反思、去贖罪,比起得到我一人的友善,在晚年的時候得到更多人的愛戴,不是更劃得來嗎?”
說罷,孫興也不等馬乎禮反應,回頭對著遊四方拱手道:“孫興還有事,失陪了,以後登門致歉。”
遊靜雪立即起身,追著孫興。
在這一刻,孫興的背影變得無限高大,這個僅僅20出頭的青年,已經到達了這幫老骨頭窮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孫興的這番話,猶如暮鼓晨鍾,撼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靈。
他們癡呆了,沉默地看著孫興漸行漸遠的高大背影。
這一刻,孫興的那身唐裝不再是唐裝,而是一種信仰,一種大道。
遊勇雙瞳失神,片刻後雙眼好像有著什麼光澤浮現,他回過身,對著媽媽說道:“媽,國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