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屈門主從容赴宴 安王妃恬然解難(2 / 2)

屈巫沉默不語。安王妃端起酒爵遞給他,他接過去拿在手中玩味著。這青銅酒爵夠大的,貴族之家的宴席都是用酒盅,玉的,銀的,甚至金的,都是小小的,斟上滿滿一杯酒,既顯得主人的誠意,又顯得客人的儒雅。用這麼大的酒爵,一大杯下去,不勝酒力的人可能就多了。

半晌,屈巫低低地說:“株林。”

安王妃心中一怔,臉上卻是波瀾不驚,緩緩地說道:“當初你為了心瑤不顧一切,傳為天下皆知的佳話。如今卻又為何?”

她的直覺得到了證實。沒有男人願意自己的妻子住到前夫家裏,哪怕前夫已經死了。隻能是他們之間出了狀況。

屈巫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答。

趙姬一手拿著酒壺,一手端著酒爵,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先是給安王妃斟了滿滿的一爵酒,說:“安王嬸,您別生氣。我先陪個不是。”說罷,自顧自先喝了下去。

安王妃也不說話,看了看趙姬給自己倒的酒,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酒壺,微微一笑,將酒喝了下去。

趙姬的臉上滑過一絲狡黠。她轉向屈巫,秋波湛湛妖嬈姿,春筍纖纖嬌媚態,一邊往屈巫的酒爵裏倒酒,一邊說:“屈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屈巫見她如此稱呼自己,淺淺勾唇,端起了酒杯,正要喝下去,卻被安王妃拿了過去,說:“大公主,舍妹今晚就到,妹夫喝多了怕是不便。這杯酒不如我代了吧。”說罷,不由分說,將酒倒進了口中。

趙姬的臉色驟變,看看安王妃,又看看屈巫。重重地“哼”了一聲,氣急敗壞地離去。

屈巫詫異地看著安王妃,似是不解她的行為。托詞姬心瑤來了也就罷了,何必出麵代酒?這點酒自己應該還是沒事的。看她連喝兩大爵酒,竟是無事人一般。一個女子有這麼大的酒量?

安王妃見屈巫神色,微微笑了笑,低聲說:“安王體弱多病,二十餘載,王家宴席都是我代酒,若是被人灌醉了,安王還能容我嗎?”

安王妃一席話,看似解釋自己喝酒的緣由,卻有著無盡的苦澀。安王眾多兄弟,打她主意的又何止晉靈公一人?

屈巫心中微動。一個背井離鄉的女子,有多少無可奈何,哪怕她貴為公主貴為王妃,卻也隻能在男人的強權下苦苦掙紮。

酒過三巡,趙武被宮女抱了上來。剛蹣跚學步的孩子,一見人多,就吵著自己下來走。趙姬怕他哭鬧,示意宮女放他下來,沒想到,他一落地,就照直不打彎地向屈巫走了過來。

趙武走到屈巫的案幾旁,趴在上麵張開了口,那意思是讓屈巫喂他東西吃。

趙姬喜不自禁,這兒子還真懂母親的心。她趕緊走了過來。屈巫為難起來,這事還真不好辦。孩子本無心,有心的是大人。

安王妃起身想將趙武抱起,沒想到那孩子還就認了死理,一抱他就哭。

“屈公子,武兒與你真親啊,我這當母親的都有些嫉妒了。”趙姬話裏有話地說。

屈巫站了起來,看似漫不經心一般,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彎腰去揀。

突然間,外麵一陣騷動。隨著“有刺客!”的喊聲,幾個勁裝蒙麵人從外麵衝了進來,揮舞著劍一番亂砍,隨著稀裏嘩啦地聲音,案幾上的酒壺倒了,酒爵碎了,菜肴傾倒一地,案幾後麵的人個個抱著頭躲到了椅子後。

屈巫一把抱起趙武,就往邊上閃去。稍一遲疑,又回頭拉起安王妃,護著她往隱蔽處躲去。顯然刺客就是奔趙武而來的,他們見屈巫抱著趙武,全部都圍了上來。

屈巫連忙將趙武往安王妃懷中一塞,說了聲:“站我身後。”拔出昆吾劍,手腕一抖,劍鋒一翻,猶如勁風掃落葉,幾個蒙麵刺客節節敗退,抱頭鼠竄著逃離了趙府。

屈巫並不追趕,劍入鞘,回頭向安王妃看去,見她雖然臉色有點發白,卻並不慌亂,依然是緊緊地抱著趙武。再看趙姬嚇得花容失色,藏在案幾下索索發抖,完全顧不上兒子。

受了驚嚇的趙武,此時忽然哭出聲來。一個宮女走過來從安王妃懷中抱下趙武,趙姬方才醒悟自己的狼狽樣,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佯作鎮定。

王室宗親們從地上爬起,個個心有餘悸。一陣短暫的沉默,有人提出了告辭,差點連命都丟了,還吃什麼酒宴,是非之地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晉王室的男人們竟都不如一個安王妃,慚愧!屈巫在心中暗歎一聲,朝趙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