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心瑤縱身跳了下山穀。那一刻,她是微笑的,她有著徹底解脫的欣慰。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個笑話,上蒼將太多的笑話都累積到了她的身上。
到現在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公主還是私生女,少女時代愛上母親的情人,嫁給夏禦叔不到一年就守寡。再後來,莫名其妙地想憑著一己之力去複仇,將自己弄得聲名狼藉,人所不齒。
猶豫著不敢接受屈巫的愛,不相信這世上有真正愛她的男子。終於相信了,命運卻又偏偏和她開玩笑。不祥的女人,給自己親人帶來災難的女人,也許從一出生,就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風在她的耳邊呼呼地響著,她急速地墜落著。衣裙被風吹起,宛如一朵巨大的花在空中綻放。
“心瑤!”正在往山峰上疾奔的屈巫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從山腰上掠起,像箭一樣衝到正在墜落的姬心瑤身旁,雙手接到她,抱著她一個翻轉,腳尖借力山崖突出的石頭,緩緩地落到了穀底。
屈巫抱著她大喘著氣,他的功力沒有完全恢複,情急之下強行運氣又傷到了心脈。
姬心瑤見他臉色煞白,氣息不穩,不由得心中一痛。你一次又一次地舍命救我,我卻隻能給你帶來災難。你不是有新歡了嗎?還跑來救我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屈巫的氣息穩定了,他才放開了姬心瑤,看著她,卻是怒意翻滾。他厲聲說道:“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也犯不著去死!”
姬心瑤的嘴唇蠕動著,終是沒有說出話來。我怎麼會不願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敢再拖累你,像我這樣不祥的女人,是不能奢望愛情的。
屈巫深深地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來無怨無悔地愛著她,為她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就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而她寧願去死,都不願和他在一起。自己有多麼可笑,又有多麼可悲!
新婚以來,她一直就悶悶不樂,自己就一直包容著她,千方百計地哄她開心,到頭來,她竟然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離開。
回頭想想,這麼多年來確實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和自己結婚也是沒有辦法,情非得已吧!放手好了,隻要她好好地活著,何必再委屈她!
屈巫的眼睛向遠處看了很久,才收回視線。他的心情平靜下來,竟然看著姬心瑤微微地笑了笑。
他緩緩地說:“對不起,是我錯了。一直以來,我用自己的愛強行綁架你,想當然地認為你也會愛我。沒想到,卻逼得你要用死來掙脫。這段時間我也想通了,既然我不能讓你愛上我,放你離開好了。但你要答應我,好好地活著。”
姬心瑤睜大了眼睛,輕輕地搖著頭,她想說,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這樣。可是,她到底什麼也沒說,低下了頭,淚如泉湧般地落了下來。
屈巫扭過臉去,說:“回去吧,收拾一下,這就讓人送你回鄭國。”
姬心瑤用衣袖擦了下眼淚,抬起頭說:“我回株林。”
屈巫點了點頭,慘然地笑了下,原來是忘不了夏禦叔,難怪失憶時候做夢都喊他。你們才是真正的夫妻,我們不過是露水情緣。回株林吧,他富可敵國,就是死了,莊園和家產都還在,依然可以奴仆成群。跟著我,卻隻能是顛沛流離。
“委屈你了,這段時間隻有兩個笨手笨腳的丫鬟侍候你。”屈巫不無酸味地說。
你竟然以為我不愛你,難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是裝出來的?好吧,誤解就誤解吧。在這裏死不了,那我就換個地方去死。我再不要給你帶來任何的災難。
“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姬心瑤說著,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悄悄地用手拂去了眼淚。
穀底怪石嶙峋,姬心瑤磕磕碰碰地跟在屈巫身後,再沒有說話。屈巫也不再說話,遇到難走的路,他依然抱起她躍了過去,到了平坦的路上才放她下來。一如他們新婚那晚,在奕園後山。隻是沒有了甜蜜,隻有無盡的苦澀。
上了山道,不一會到了山洞門口。一個漂亮的女弟子嬌滴滴地喊了聲:“門主,我等您練劍呢。”拋著媚眼,就站到了屈巫的麵前。
“沒空!”屈巫冷冷地說著,沒有表情地走進了山洞。
跟在屈巫後麵低著頭的姬心瑤,稍稍抬頭,眼風掃了一下,見正是剛才和屈巫一起練雙劍合璧的女弟子。此時,她雙眼含淚,滿臉委屈地看著屈巫已經走過去的身影。
回到洞屋,姬心瑤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衣物。從洛邑府邸大火中逃出來時,她除了軟劍和《內功心法》以及為屈巫做的一疊絲帕,其餘什麼都沒拿。現在這些衣服都是屈巫後來為她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