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情花未試恩已斷 短夢難尋路猶長(2 / 2)

姬心瑤暈暈乎乎地站著。她不知自己身至何處。雕梁畫棟的宮殿裏垂著白色的帷幔,寬大的白玉床上堆滿了白色的曼陀羅,陣陣的馥香沁人心脾。然而,空無一人。

好冷!姬心瑤抱著胳膊走出了宮殿,外麵開滿了曼陀羅,無邊無際空曠而寒冷的白色,靜寂的可怕,美麗的虛無飄渺。

鋪天蓋地的曼陀羅突然搖晃起來,遠遠地從花中升起了一團白霧,向姬心瑤飄來。那白霧漸成人形,裏麵飄出了夏禦叔,依然油頭粉麵,依然玩世不恭。

夏禦叔飄到了姬心瑤的麵前,喜笑顏開地說:“心瑤,隨我來。”

姬心瑤向夏禦叔伸出手去。一陣風起,曼陀羅猶如被一道閃電劈中,白霧裏夾雜著黑雲,厚重而詭異地翻滾,周圍在一刹那黑了下去。黑暗中,夏禦叔消失了。

姬心瑤心慌意亂地向白色曼陀羅跑去,邊跑邊哭喊著:“禦叔!你在哪?心瑤害怕。”

猛然間,前麵出現了一個黑黑的大森林。一棵樹後似是有夏禦叔的身影。姬心瑤跑近一看,卻是一隻斑斕凶猛的老虎,咆哮著撲向她。

驚恐萬分的姬心瑤拚命地跑啊跑,一條滾滾的大河攔在了她的麵前,浪花飛濺波濤洶湧。

前麵是滾滾的大河,後麵是咆哮的老虎。無路可逃的姬心瑤癱軟下來,看著漸漸逼近的老虎,她徹底地昏了過去。

“心瑤,心瑤。”姬子夷搖晃著姬心瑤,她一定是在做惡夢,滿頭大汗,滿臉驚恐。

姬心瑤醒了過來。見姬子夷坐在床邊,猛地躥起來緊緊地抱住他,喊著:“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姬子夷拍著她的後背說:“心瑤,做惡夢了?莫怕,大哥在。”

姬心瑤清醒過來。卻依然渾身顫抖,曼陀羅,鋪天蓋地的曼陀羅。禦叔怎麼會在花叢裏麵不見了?怎麼就會拋下我走了。說好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呢?

姬心瑤泣不成聲地說:“禦叔怎麼就會沒了?”

姬子夷歎了一聲說道:“待禦叔下葬後,你回去吧。回到大哥身邊。”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姬心瑤嗚嗚地哭著,與夏禦叔的種種,全部浮現在心頭。

猛地,姬心瑤抬起了頭,淚流滿麵地說:“征書怎麼辦?他是禦叔唯一的嫡子。”

“你若放心不下,就帶回去撫養,也不枉你和禦叔夫妻一場。”姬子夷想了一會兒回答著。

去年歡笑已成塵,今日夢魂生淚泚。

靈棚裏哭聲一片。姬心瑤渾身縞素,夏征書、紫薑和伊芙跪在一旁。夏禦叔留在宛丘府中的兩個妾昨夜接到喪信後,帶著兒女在天亮前趕了過來。見過姬心瑤,便跪在一旁抹起了淚。

中午時分,姬子夷終於等到了陳靈公。

“鄭伯,一路辛苦。”姬子夷還沒說話,陳靈公居然搶先如此稱呼,氣得姬子夷心中的怒火“騰”地就躥了上來。

世代姻親,他們之間一直是以表兄相稱,而現在陳靈公搬出了爵位,那意思,陳國是侯爵,是高於鄭國伯爵一級的。

“陳侯辛苦。”姬子夷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當年若非天子長女嫁陳國,一個異性諸侯豈能被封這麼高的爵位?你的君王之位怎來的?當真就忘得一幹二淨嗎?

不等陳靈公說話,姬子夷說:“禦叔下葬之後,心瑤即歸,他的嫡子由心瑤帶回鄭國撫養。”他以為這樣很是合情合理。

“這似是不妥吧!禦叔屍骨未寒,府中尚有諸多事宜,心瑤表妹是主母,豈能離開?”陳靈公萬般不樂意。好不容易夏禦叔死了,正想找個機會把她弄到宮裏去,你卻想把她弄走,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有何不妥?隻要禦叔入土為安,其他一切都不是理由。”姬子夷口氣不悅,他根本沒想到陳靈公會阻攔。

陳靈公陰惻惻地說:“即使心瑤表妹急著再醮,也要等個一年半載吧!”

姬子夷氣得恨不能大罵陳靈公無恥。為了姬心瑤能順利回國,他還是忍下了心頭之氣。便換了口氣說:“那就等段時間,讓她回去過春節,總可以吧。”隻要回了國,任你怎麼說。

陳靈公眼珠一轉,終於點了點頭。春節,還有兩個多月,待到那時,怕已經是小雞變老鴨,你想接也接不回去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