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巫見姬子夷開了腔,趕緊答話道:“非也,與世子不能相提並論。”
姬子夷更加疑惑地問:“你怎知本世子武功?”
屈巫暗想,今日不宜提起七殺門,畢竟姬心瑤就站在一旁。這個女孩近日來遭遇的變故已經太多,還是讓她不知情為好。於是,屈巫說:“猜測或者聽說。”
一直在一旁的姬心瑤突然說:“大哥武功的確很高,不過,屈大夫似乎也很高,要不,你們比試一下,看誰更高。”
屈巫本想製止姬心瑤的亂說,可是她已經說了出來。真是個添亂的主,此時是比武的時候嗎?
姬子夷倒覺得姬心瑤的提議正合心意,殺不得楚國使臣,但完全可以籍口比武出口氣。於是,微笑著說:“屈大夫,本世子倒想領教一二。”
屈巫不動聲色地說:“王宮非比武之地,換個地方可否?”
姬子夷略一思忖,居然敢應戰!看來這個楚國文臣不簡單,換個地方?心瑤曾說他去過奕園。好,就讓桃子的靈魂看著我為她雪恨。
“奕園,今晚。”姬子夷看著屈巫說。
屈巫心中一冽,桃子的靈棚尚在,驚動她的靈魂太不應該。可看姬子夷的態度,似乎是有意為之。
屈巫沒有說話,深深地看了眼姬子夷,又看了眼姬心瑤,點點頭,轉身離去。
當晚,輕車簡從的姬子夷出現在奕園。沒有排場的儀仗,沒有豪華的馬車。一如從前,隱秘地來去。
姬子夷走進靈棚,撫摸著桃子的棺槨,長歎一聲說:“桃子,你活著受委屈,想不到死了還得受委屈。終是我無能,不能給你名正言順的嬪妃之禮。”說著徑自落下淚來。
陳王後那日為了安撫姬子夷,隨口說了句一切按嬪妃之禮,卻又暗中囑咐禮官不得在墓誌上鐫刻任何字句,隻不過發喪時儀仗按嬪妃之禮則可。
這幾日,禮官心領神會地安排一切,自是毋須姬子夷再操心,就連房莊主也插不上手。姬子夷縱有千般萬般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姬子夷暗自傷感了一會兒,走出靈棚,四下望去,卻見屈巫早已等候在二道門內,便恨恨地走了過去。
姬子夷微微冷笑,說:“屈大夫,放招吧!”
屈巫並不拔劍,卻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七殺令牌,亮到姬子夷的眼前,問道:“認識它嗎?”
姬子夷一見,神態大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它如何在你手中?”
“你以為呢?”屈巫悠悠地說。
“你是……二師兄?”姬子夷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屈巫微微吃驚。原來,他不僅是師傅的徒弟,而且知道自己的上麵有兩個師兄。那麼,他知道易韶是大師兄嗎?
屈巫將令牌放到唇邊,眼風一沉,吹起了攝魂曲。
樂曲聲起,雲兒凝固了漂浮,風兒停止了吹拂,鳥兒靜止了飛翔,就連樹葉也緘默了搖晃。
姬子夷俊朗的臉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終於,他喊出了一聲“門主”,便欲行跪拜之禮。
屈巫上前攔住姬子夷,收起令牌說:“世子,我本不欲與你相認,今日情非得已。師傅被害十年,我苦苦追查,至今仍無頭緒,不知你可知詳情?”
姬子夷看著屈巫,心中充滿了鬱憤和恥辱。隻知道有個二師兄存在,沒想到竟然是他!十多年來,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令牌竟然在他手中。自己竟然要向一個臣子跪拜,恥辱!
姬子夷在心裏倒騰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隻給師傅做了三年的徒弟,他被害時我正送嫁二公主去晉國,確實不知詳情。開始我以為是易韶所為,但經查實並非是他。至今也未能查得明白。”
“你知道易韶是大師兄?”屈巫暗想,看你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兄弟情分啊!
一種難言的複雜感受湧上了姬子夷的心頭。他說:“開始並不知道,師傅被害後,桃子告訴了我。”
“易韶知道你否?”
“應該不知。”
屈巫見姬子夷的神情不似假話,琢磨他的話也沒啥破綻,心中竟是萬分糾結起來。以七殺門論,他是自己的師弟,自己有義務幫助他。以楚國論,他是爭取的對象,自己必須製服他。南轅北撤,如何是好?
一如保衛大周與輔助楚王的矛盾,隻得暫且擱置一邊,且行且看吧。屈巫微笑著說:“我的門主身份暫且不便公開,還請世子一如既往待之。”
姬子夷不語,點點了頭。心中暗道,算你聰明,不提諸侯大會之事。縱然你是七殺門的門主,我依然是鄭國未來的國君,我絕不可能做任何不利祖宗江山的事。
屈巫轉身離去,邊走邊丟下一句話:“大小姐發喪時,我會在家丁的隊伍裏。”
姬子夷明白過來,屈巫早已知道桃子的身世,他已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