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後惡狠狠地叫道:“我不要聽你的花言巧語。來人,即刻給我杖斃!”
禁衛們應了一聲,上前欲拖桃子,姬子夷急忙護住,向陳王後求情說:“母後,一切都是兒臣之錯,與她無關。”
“你到現在還護著她,我看你是被這個狐媚子弄昏頭了!一個世子,未來的君王做下如此貽笑大方之事,江山社稷你還要不要?”陳王後氣得連連跺腳,指著姬子夷大發雷霆。
姬子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天終歸來了,早已預料到事情敗露之時母後一定會雷霆震怒,也早已預料到自己將要承擔的責任。隻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心存僥幸,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或者來得遲一點,堅持到可以見光的那一日。
桃子轉頭微笑看著姬子夷,她的嘴角不知何時已經流出了黑血。她淚眼迷離輕聲地喊著:“子夷。”
姬子夷睜開了眼睛,見桃子嘴角流血,大驚失色,連忙顫抖著聲音說:“桃子,你、你服毒了?”
桃子微笑著說:“子夷,無情的人世裏,你是唯一給了我真正溫暖的人。做了你十幾年的女人,雖然見不得人,卻是不悔。”
“不要演戲了。你已經用死騙過一次了,再用就不靈了!”陳王後冷冷地說著,抬頭示意禁衛上前杖斃桃子,那些禁衛忌憚世子,並不敢上前,陳王後氣得自己搶過棍棒,朝桃子打去。
姬子夷抱著桃子轉了個方向,陳王後的那一棒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背上。姬子夷不再理會陳王後的雌威,抱著桃子梗咽著說:“十幾年你都熬了過來,堅持下去我們終可以麵對任何人的!你為何如此傻啊!”
桃子微笑著搖了搖頭,姬子夷突然醒悟似地喊道:“房莊主,解藥、解藥在哪?”
房莊主早已飛奔進木屋尋找解藥,此刻他拿著幾個白玉瓶子飛奔回來,一下撲倒在桃子麵前,急促地問:“大小姐,快看看,何種是解藥?”
桃子猛地吐出了大口黑血,她靠在姬子夷的懷裏說:“斷腸散沒有解藥,也不需要了。我隻要取下麵紗,終是不能存活於世的。子夷,隻求你好生照看我的心瑤。”
桃子向一旁的姬心瑤看去,顫抖著手伸向她,說:“心瑤,母親取下麵紗了,你肯與我相認了嗎?”
風兒將墜落地上麵紗的碎片吹起,有一片恰好飄到了姬心瑤的頭上。
姬心瑤搖晃著身子,心在煎熬著,翻滾著。骨肉至親,血脈相連,那是身體內原始的呼喚。再也沒有怨恨嗔怪,再也沒有幸災樂禍,隻剩下撕心裂肺、萬蟻噬骨的痛,隻剩下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的悔。
母親,自己的生身母親,就這樣在自己麵前服了毒。自己還沒相認,便要承受永訣。
姬心瑤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一聲“母親!”便哭著跪倒在桃子麵前,大喊著:“母親,心瑤認你,心瑤認你了。你不要離開心瑤啊!母親!”
桃子掙紮著用手攬過姬心瑤,艱難地說:“心瑤……我的孩子,母親對不起你……好好地活著,替母親好好地活著。”又是一口黑血湧出,桃子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桃子!”
“母親!”
“大小姐!”
幾聲不同的稱呼,幾聲帶淚的呼喚,卻在也喊不回桃子。她潛心製毒一輩子,卻隻毒死了一個人,那就是她自己。
陳王後一見桃子真的死了,反倒起了憐憫之心,畢竟已死之人再也不會影響什麼。便對房莊主說:“先起個靈棚,一會讓禮官過來,一切按嬪妃之禮。”
“子夷,心瑤,和我即刻回宮。”陳王後喊道,不管不顧地上了世子的馬車,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姬子夷抱起桃子向後麵的木屋走去。每走一步,都是蝕骨鑽心的痛。再也聽不到她那善解人意的話語,再也無人能在自己煩惱困苦的時候給自己慰藉。姬子夷覺得自己的心空了。
姬心瑤昏天黑地地哭著,傻了一樣跟在姬子夷的身後。姬子夷將桃子輕輕地放到床上,用衣袖輕輕擦去她嘴角的黑血,再替她蓋好被褥,拉起煙紗,仿佛桃子依然熟睡過去似的。
微風拂過,簾幔浮動。姬心瑤突然明白了那床為何也是三麵鏤空雕花的架子床,為何床上也掛著粉色的煙紗。原來,母親真的如她所說,無時無刻都在掛念著自己。
姬心瑤又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