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服侍我起來梳妝，外麵小太監小福子進來請安，道：“小主，尚禮局的貴大人來了。”我點點頭，擺弄著梳妝台上的銀白底牡丹妝花頭簪，道：“知道了，你去告訴貴大人一聲說我馬上就出來。記得讓丫頭們給貴大人沏上一壺好茶，就用我昨日叫琴柔放在多寶閣上的紅檀木盒子裏的廬山雨霧茶吧。”
“諾。”
見他退出去了，我方對倚翠說：“倚翠，快點。我不想第一天便落人口實。”倚翠也加快了綰發髻的手速。雲夢在旁挑選衣裳，嘟嘴到：“這才什麼時辰，那貴大人也未免太勤快了。這不是故意讓人覺得小姐嬌氣嘛。”倚翠在旁好氣道：“小姐新入宮，又是皇太後親選，在這後宮中自然樹敵不少。誰知道那個貴大人是不是奉了誰的命令。”我將手指放在雙唇之間，示意兩人莫再說下去，拿起首飾盒裏一支沉睡的寶藍點翠珠釵，讓倚翠替我插上，頓了頓，道：“雲夢等下你去讓敬公公出去打聽一下這貴大人的底戲。”
“諾。”
待我出來，那貴大人起身對我依了一個萬福，道：“給瀾小主小主請安。”我上前虛扶她起身，輕聲道：“姑姑起得好早，倒讓舞陽不自在了。”
貴姑姑諂媚一笑，道：“小主這是哪裏話，小主是寧國侯和純懿公主的千金，這身子自然要比平常人高貴些。是奴婢未跟小主說清楚。”
我看著她抬起來的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她臉上掛著的笑不自然地抖了抖，緩聲道：“姑姑這話讓舞陽不敢接下去，我雖為純懿之女，進了這後宮，便是皇上的女子。同樣是侍奉皇上的，自然便要看這宮裏的名分，為何姑姑扯起了我的身世呢？”我冷冷地看著她，她僵硬地笑了笑，道：“小主責怪的是。這時辰也不早了，奴婢是該來教與小主禮儀了。”
我點點頭，道：“那有勞姑姑了。”
待到正午時分，等那貴姑姑走了，我方坐下。敬公公便進來，跪安。
揉了揉酸脹的腦仁，讓那敬公公起來，久久才緩聲道：“可查出什麼沒有？”
“奴才聽了小主的差遣，便立刻去內務府查看。才曉得這貴長史原來不是貴，祥妃娘娘見此人還算忠心清明，便賜了她這姓。”
“那她原來姓什麼？”
“稟告小主，那貴長史原名史玉琴，是宮中史容華的遠親。話說這史容華，曾也是個多福的主。”
我放下手裏的茶盞，饒有興趣地問道：“曾是個什麼說法？”
敬公公見我沒了疲倦之色，反添了幾分聽下去的興致，便更加高興地說下去：“這史容華十六歲入宮，不久就懷上了二殿下。宮裏本來皇嗣就不多，添的還是個皇子。自然是母憑子貴，皇上高興要封她為貴嬪，連封號都定好了。隻等個黃道吉日稟告宗廟封妃了，可沒想打到這史容華偏偏有個不正經的爹，那年史提督聯合固倫親王意欲謀反。皇上念及舊情沒有牽連史容華，但封妃是不可能的了，生了皇子也隻得了個正四品容華的位分。就連二殿下也受到牽連不受重視。”
我淺飲一口茶，沉思良久也難驅散心中縈繞不散的悲情，便揮袖讓他下去。倚翠近身來，又新添上一盞茶，問道：“小姐在為史小主傷心嗎？”我理了理發鬢的碎發卻也不說話。倚翠蹙眉，呆立在旁，也不退去。我歎氣，道：“倚翠你陪我去禦花園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