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疤臉(1 / 2)

《古荒誌異》有記:

古有遺神曰枉世,嗜睡,其力可撼天,其法無邊,道化大千。酣然一夢間,眉化深海,眼變星空,鼻巍峨是群山,唇點絳為花從,其心定天地,其息作混元……枉世一夢魘,萬物生長,紅塵萬變。

然枉世醉夢似亙古,一生觀世惟貳也;一眼新生混沌開,再又覆滅古荒年,泯然塵埃。

有窺天祭者以血測機緣,隕時得箴旨:

北渺水焚火,南域雄結果;

魂兮舞雙生,枉世重來過。

仙歸古荒河,凡塵莫奈何。

敢問因如何,七世乃叩我!

祭者愉然瞑目而宣之:此乃古荒枉世神言,箴破可主天!

至此,天昏地暗,道毀,人大亂……

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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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國南端群山綿延,古林無際,在最外圍的無涯山腳下有一大河,名曰枉世河。

河水淌急,環山而泄,不知其始終,然河岸半山腰有一尼姑庵,名叫桃花庵。

桃花庵內隻一疤臉老尼,法名了仁,人稱了仁師太,了仁師太有一小徒弟,混世而精怪,俗名白顧瑾,卻無法名。

隆冬的正午,庵外飛雪紛揚,庵內桃花朵朵,蜜桃碩碩。

庵堂西廂房內白顧瑾正在和她師傅了仁用膳。

落了漆的小木桌上擺著兩個粗瓷碟子,一個盛著滿滿一碟子焉黃的青菜;還有一個盛著半碟子白乎乎的豆腐,稀碎又寡淡。

白顧瑾歪坐在東邊,頭發胡亂盤在頭頂,盤頭的簪子赫然就是一截帶著花苞的桃花枝,她穿著泛白的灰色道袍,袖子挽了好幾轉,正耷拉著腦袋,吹手裏冒熱氣的碴子粥。

清亮的碴子粥幾乎能照見她撅著的嘴巴上的小絨毛。

“師傅,我要吃肉!”白顧瑾抬起頭來,不開心地戳著桌子上的青菜和豆腐,可憐巴巴地望著對麵麵容猙獰的了仁師太。

“阿彌陀佛,佛祖莫怪!瑾兒啊,說你多少遍了,不能在佛祖麵前犯葷戒,說也出了庵堂避著佛祖說,知道嗎?”了仁師太抖落著滿臉的傷疤坑窪,端莊地咽下了嘴裏的豆腐,一本正經地訓斥著白顧瑾。

“是,師傅我知錯了。”白顧瑾態度誠懇,放下碗筷,對著大堂的佛像念了句“阿彌陀佛,罪過啊!罪過”,然後撒丫子跑出了桃花庵的大門,她站在門外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仰天嚎叫:

“師父,我要吃肉!要吃肉!吃肉…肉!”

落雪簌簌,餘音繞梁。

“噗…”

廂房內,了仁師太一口大碴子粥噴出老遠,她臉上的傷疤抖動著,氣得渾身顫抖!

“阿彌陀佛,出家人還是吃素齋的好!”了仁師太哭笑不得的站在桃花庵的大門口,指著空地上正氣鼓鼓地撿石子打鳥的小尼姑白顧槿訓道。

“不要!我就要吃肉!我要吃雞腿啃豬蹄!”白顧瑾頭也不回的繼續撿石子往半空的雪鳥兒扔去。

“要吃你自己找去!阿彌陀佛,佛祖原諒介個,貧尼有錯,讓她開了葷戒…”了仁師太沒好氣的瞪了白顧瑾一眼,嘴裏念念有詞的回去照看她剛買的小雞仔去了。

白顧槿一聽這話,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動了幾下,穿著灰色的小袍子,一溜煙往山下的馬坡村跑去。

說來也不怪白顧瑾,誰讓她很小的時候喝過幾碗雞湯呢。嚐過肉食的渾厚鮮美,誰又再願意吃那些索然無味的青菜蘿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