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仔細的看去可以發現,兩人凝重的麵色之下,隱隱有些蒼白,呼吸比之前也粗重了不少,隻是方清道身上的氣息更加混亂,更是有幾縷灰發垂下,在風中吹動搖晃。
而他的腳邊還躺著一個衣服破爛之人,此人正是昏死過去的聶雲。
適才關鍵之際,方清道毅然放棄了自己凝聚的赤魄領域,在劍芒斬來的那一刻,身形瞬間閃到聶雲的身邊,將其給救下,要不然在剛剛的那股靈力風暴的席卷下,以聶雲毫無修為之身,定然死無全屍!
待得四周煙塵全部散去,方清道臉色一緩,輕笑道:“老家夥果然不賴,一百多年沒見,竟然變得這麼厲害,看來過不了多久,我恐怕完全不是你的對手了。”
方清道深深的看著聶長空,不知道這句話是嘲諷聶長空之前不顧聶雲生死,還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
“百年前我就曾對你說過,家族隻會成為你的羈絆,令你大好的天資毀於一旦,沒想到......”
“不用說了,我方清道不是你聶長空,你我追求的東西不同,再怎麼說也是無解之論,但我隻想問你是否問心無愧,在......這條路上!”
方清道打斷了聶長空的話,一雙渾濁的雙眼中迸發出精芒,死死的盯著他,特別是最後四個字,方清道的聲音尤為沉悶。
聶長空目光一個閃動,下一刻又恢複了常色,看著方清道淡淡道:“你既然說了,你我二人所追求的不同,多說無益,你還是將他交給......”
“休……想~~”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聲音不大,但卻悠悠的將聶長空的話打斷,令場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隻見方清道腳邊的聶雲,手指輕顫了幾下,十指在地麵上劃響沙沙,聲音明明很小,卻在他慢慢握緊雙拳之時,顯得尤為沙響,方清道與聶長空的目光也再一次集中在了他身上。
聶雲艱難的扭動身體,極為緩慢,已經不能說是站起來,單膝跪在地的他不住喘息,身軀顫抖,就好像一陣微風吹過便能將他吹倒。
然而,聶雲卻並沒有絲毫的放棄之意,撐著地麵的雙手晃顫不斷,身體的劇痛幾近將他折磨至暈,但他卻硬是死死的咬著牙關,將他能夠感知的力氣全都用上,支撐著他慢慢的站起身來。
聶長空眼神依舊淡淡的看著聶雲,但身旁的方清道卻是滿臉憂色的看著他。
因為此時的聶雲已經躬著身子,雙手不知何時撐在大腿上,早前蒼白臉色完全被此時的紫紅色取代,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夾雜著泥塵,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地上,陣陣劇痛撕裂他的心。
有一種東西叫做信念,它不僅是人所具備的態度,更是支撐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心,它可以是人憧憬的平靜湖水,讓人平心靜氣的怡然,也可以是搏擊長空的凶禽,讓人凶悍無敵!
終於,在一道彎曲的影子擺正之際,聶雲極忍的赤紅眼睛看向深坑對麵的聶長空,除了滔天的怒意之外,還有一種殘忍的堅定閃爍在眼中。
“我聶雲不會跟你走!”
好似灼傷的嗓子所發出的沙啞聲音,但語氣卻是極為平淡,除了聲音本身給人刺耳之感外,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平淡到異常的可怕。
說完這句話後,聶雲像是終於撐不住了,雙眼一黑,身體失去支撐,仰天倒身之際,一雙手臂將他扶接住,正是一直站身在旁邊的方清道。
“唉~”
方清道看著聶雲,搖頭幽幽的輕歎一聲後,也沒有去看對麵的聶長空,抱著聶雲轉身化作一道赤火流光,朝著三禾城飛去。
聶長空站在深坑旁,久久未動,看著消失在遠處三禾城方向的赤色流光,淡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罕見的哀色,自語道:“我真的錯了麼……”
隻是這聲音除了他自己之外,便再也沒有人聽聞得到。
片刻後,聶長空身上閃爍起藍光的瞬間,身體化作一道逆空流虹,朝三禾城反方向破空疾飛而去。
“也許吧……”
虛空悠悠,呼呼的風中回響起聶長空的輕歎,與他消失的身影一齊消散在浩蕩的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