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憂傷的年輕人(五)(1 / 3)

夜裏陳明山睡得很不安穩,醒了好幾次,看看表不是淩晨一點就是三點,好不容易熬到六點,陳明山飛快地爬起來,破天荒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刷牙洗臉,再看看表已經六點二十了,他換上球鞋跑下樓,早晨的空氣新鮮宜人,東方的天上鋪滿紅霞,一輪鮮紅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似乎能看得見它的跳動,讓人豪情萬丈,心裏充滿希望。陳明山想有好久好久沒見日出了,假如每天都能這麼看看的話,自己一定又純潔又高尚,哪像現在?這麼多日子都給荒廢了。來到操場上體育係的很多人都在訓練,陳明山圍著操場撲撲騰騰地跑起來,很長時間沒跑過步,一圈下來他就覺得頭暈眼花,第二圈跑了不到一半陳明山岔了氣,肚子絞痛,在草地上坐了會兒,索性不跑了,他一步步走到雙杠處,氣喘籲籲地爬上去,剛說趴下做俯臥撐,沒抓穩不下心跌下來,胳膊肘都摔破了。陳明山輕輕撫mo著傷口,想我還是別做了,照這樣下去五十個我都成殘廢了,回去把計劃表修改一下,還是隻跑步吧,跑步的時候多加點動作,甩甩手扭扭腰,把肱二頭肌哪兒的順帶著給鍛煉了,不跟做俯臥撐的效果一樣嗎?宿舍劉胖子他們還在睡夢中,屋裏空氣汙濁,彌漫著厚重的臭腳丫子味。陳明山打開窗戶,從書裏找出計劃表,呆呆地看了會兒,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餐,看看鬧鍾都七點十分了,還吃個屁呀?出師不利,第一天都這樣。陽台上飛過來一隻啄木鳥,探頭探腦地向裏麵張望著。一陣倦意襲來,陳明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還是先迷糊一陣吧。睡眠不好不利於看書學習的。

隨著一陣晃動陳明山從亂糟糟的夢中醒來,一看都十一點了,媽的忘了不迷糊了,劉胖子他們真不是東西,走的時候都不叫一聲。看來今天又是虛度,陳明山懊惱得要命,突然間床板又吱吱扭扭有節奏地晃起來,陳明山猜測上鋪的張永慶在*,於是重重地翻了個身,又咳嗽了兩聲,想提醒他注意動作幅度不要過大,床不晃了。過了會兒張永慶怯生生地問:“老四嗎?我以為你們走了呢。”陳明山強忍住笑,“完了?”張永慶說:“完了。媽的被你嚇出毛病來了。”陳明山說:“有空多想想國家大事。”張永慶嗯了一聲。陳明山說:“聽說**帶頭在台灣又鬧獨立,人民解放軍正在進行軍事演習,美國航空母艦都來了,我外交部發言人在聯合國提出嚴正抗議。你對此如何看待?”張永慶沉默了會兒,“強奸**老婆,****,丫的再不老實就禍連九族,去收拾他老爹老娘、兄弟姐妹,一個也不放過。”陳明山說:“又不是**一個搞**,收拾的過來嗎?”張永慶大聲反駁:“誰鬧咱就這麼整他!咱中華民族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區區一個台灣島,彈丸之地,能有多少人?鬧**的人更少了,中華兒女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他們。”陳明山說:“那我就給國防部打電話了,派你去**家當臥底。”張永慶不屑一顧,“殺雞焉用割牛刀?”正談論著電話鈴響了,陳明山跑過去接,那頭傳來孫傾香懶洋洋的聲音,“明山嗎?下午有空嗎?”陳明山想起計劃表,猶豫了下,“什麼事?”孫傾香說:“我弟弟想去靈光塔玩,咱們陪著去吧,他明天就回上海了。”

靈光塔離學校不遠,三個人步行前往。路上碰見個白白胖胖的和尚用摩托車馱著個年輕尼姑,尼姑穿著件灰色長衫,眉清目秀,懷裏抱著個電飯鍋。陳明山大發感慨:“媽的你瞧這世道!電飯鍋裏估計燉著隻雞。”吸動著鼻子假裝去聞味道。孫傾磊客氣地笑著,“姐夫真幽默。”孫傾香狠狠地掐了陳明山一下,“不許褻du神靈!隻要他們身穿袈裟,就高咱們一等,即使做了再不好的事,咱們還是得歡喜供養,要不然遭報應的。說不定人家是佛菩薩點化咱們呢!”孫傾香大二時就迷上了佛教,皮鞋都不穿了,每個月要吃幾天的素,念大悲咒,也很少說粗話了,屋裏有隻蚊子都小心翼翼地逮住放出去,不小心踩死隻蟲子還要唧唧咕咕的念半天往生咒,她12月10日如來成道日準備去大佛寺受居士戒,儼然一優婆夷。到了靈光塔孫傾香對著塔旁的佛像合掌膜拜了半天,嘴裏念念有詞。陳明山悄悄對孫傾磊說:“你看你姐姐,五迷三道的,還大學生呢?白受那麼多年唯物主義教育了,她腦子裏還有馬克思嗎?”孫傾磊說:“有些事說不定的!誰知道有沒有啊?寧可信其有吧。”陳明山心想:“你們還怪像兄妹!”把眼睛轉向別處,突然看見周亮在跟一個曬太陽的老和尚熱烈地談論著什麼,這家夥怎麼來了?陳明山悄悄走過去,聽到周亮在說:“師父如何消除煩惱?”和尚反問:“煩惱在哪裏?”周亮說:“當然在我心裏了。”和尚鬼鬼地一笑:“你拿出來我看看。”周亮一時愣在那裏,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師父我明白了。”陳明山莫名其妙,忍不住走到跟前問:“你明白什麼了?”周亮看見他很開心,抓著陳明山的手給老和尚說:“這是我同學陳明山,這位是慧雲師父。”老和尚哈哈大笑,“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哪個是陳明山?哪個是慧雲啊?”陳明山心想就咱們兩個人,當然有頭發的是陳明山,沒頭發的是慧雲了,還不好辨別嗎?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可又不好意思問,於是學著周亮的樣子鞠了一躬,“師父,我明白了。我朋友還在那邊等我,你們慢聊,我先告辭了。”回去陳明山給孫傾香說這事,孫傾香想了想,“那是壇經上六祖慧能的偈子。給你說你也不懂!估計人家禪師是想點化你!”陳明山覺得古怪,“點化我?點化我幹什麼?我又不當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