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起的薑麒在幾名丫環的服侍下,穿上了一身未有任何花紋的白衣,雖然不是祭服,但卻給人一種淒涼的感覺。
昨晚直到深夜方才歸來的他一夜為眠,直到天亮時分,才盤膝調整了下內息,冥思中讓他暫時緩解了些許疲勞。當然對於行軍時整日整夜的不眠不休,這點算不得什麼。
正當薑麒穿戴妥當之時,同樣一身白衣,素麵朝天的薑麟兒走進屋中說道:“哥哥,馬車、祭品皆已準備妥當。”
聽完招呼,薑麒接過丫鬟送上的佩劍扣在腰間問道:“婚嫁物品喃?”
薑麟兒上前幫著整理了兩下衣袍,接著回答道:“一切妥當,婚衣馬車都按照哥哥要求準備,隨時可以出發。”
薑麒點頭表示沒有任何問題,接著吩咐道:“嗯,你去讓奶娘帶著洛兒,即刻出發”。
隨著薑麒的吩咐,很快一行上百人的車隊駕出了烏堡。一出烏堡,車隊隨即掉轉,向著西北方向一山穀走去,在那裏埋葬著薑家數代先人,以及薑麒那未過門的亡妻李麗。
今天薑麒前去不為別的,隻為實現他未完成的承諾,給麗兒補辦一次婚禮,讓她在九泉下有個名分。
半個時辰後車隊停了下來,接著再步行一炷香的時間,一行終於到達目的地,洛陽的北屏障邙山。
步上一處山梁,薑麒當先懷抱女兒登高遠望,入眼處樹木森列,蒼翠如雲,眺望遠處洛水清晰可見。
自小學過風水的薑麒暗暗點頭,此處不愧為一風水寶地,怪不得光武帝、呂不韋、曆代王公大臣、達官顯貴陵墓都選擇於此處。
當然著邙山也可稱為洛陽人之墓地,在千百年之後甚至有生在蘇杭、死在北邙的說法。
待薑麒四處打量一番完畢後,帶著各種祭品的家丁也開始在各個墳頭上香除草,站在高處的薑麒初略打量,著片數十畝的山地,起碼有四五百座墳墓,其中還有很多是合葬之墓,墓地成品字型排列,各代子弟從前往後排列。
感歎完畢,薑麒目光落在三百多步一處被幾個家丁圍繞的新墳處,那一人多高的陵墓前,一塊無字碑深深地刺痛著他那並沒有表麵堅強的心。
如同感受到了薑麒內心的淒涼,在陣陣寒風中,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
見此一直在旁邊不忍打擾哥哥的薑麟兒,趕緊接過丫鬟送上的雨傘迎了過去,小聲說道:“哥哥,山中天涼別讓洛兒著涼了。”
薑麒看看懷中熟睡的女兒,掖了掖繈褓上的小被子小聲說道:“走吧,麗兒已經等了太久了”,說完緩緩走向那座新墳。
來到墳前薑麒將女兒交給妹妹,掏出手巾蹲下身子慢慢的將墓碑上的灰塵抹去,那輕柔的動作,仿佛是在為愛人擦拭麵龐的汙垢,那動作直看得薑麟兒默默留淚。
接著薑麒接過丫鬟手中捧著的嫁衣緩緩打開鋪在墳上,再為墳上添了三把新土,最後薑麒將一支精美的金釵插入土中,方才開口說道:“麗兒為夫來遲了!”
那一天薑麒在讓所有人下山後獨自待了很久,他一個人在墓前靠著那無字碑說了很多話,從奇襲長社一直講到智破下曲陽,一字不漏的不停說著,仿佛就是在和愛人說情話一般。直到天色暗了,薑麒著才一步三回頭的下了山。
雖然他與李麗兒相識時間並不長,但是注定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自己的第一個女人。
此刻,唯有那無字碑上書刻得那首詩能表達他的心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