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年摸摸自己的花白胡子哈哈一笑,說:“你娃既然咒我,那就鐵定是要再活幾年的,不把你先氣死了我也不好去閻王殿交差的。
成無雙走進屋子就說你兩個冤家莫不是前世有仇,這一輩子才扯不清楚。就又問趙大村長怎麼不在家?
趙永年說:“既然是大村長嘛,新官上任三把火,去和水泥廠廠長梁寬平扯皮去了。”就又問長江和野娃兒可好?
成無雙笑說:“都好都好,兩爺子不安分,如今去了那裏麵都是修生養性的好地方嘛。”
趙永年歎一口氣,說:“人這一輩子總是不安分的。可亂走一氣就難免摔得鼻青臉腫哦。”
成無雙在趙永年身邊坐下,抓住老爺子的手問道:“趙爹,王賁臨究竟和我老漢兒是啥子關係?”
趙永年沉默一陣子,輕輕地對成無雙說:“他究竟是什麼人,你該知道了喲。他就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王賁臨臨走是和趙永年辭了行的,緊緊抓住老爺子的手說:“我這一走能不能回來不好說了,麻煩你老人家告訴我那不聽話的妹妹我究竟是誰吧。你也轉告她,該收斂心性了,長江兩爺子出事,都是她太喳鬧啊。”
趙永年說,王賁臨之所以姓王。就是在他媽媽死後,被分局的王法醫收養,所以姓了王。王法醫為了讓王賁臨進入公安工作,自己是提前辦理退休的。
趙永年歇一陣,替成無雙擦了臉上的淚又說:“雙娃子,還有個事情要告訴你。你屋男人的老漢兒不是死鬼子孟朝貴,而是孟朝富。當年孟朝貴在外工作多年,後來才調回來當了公社書記。他回家不久,你婆子媽媽便生下長江。孟朝貴沒有過多追究這事兒也就淡了,黃葛村的人就這點好,喜歡看熱鬧卻不愛生閑事兒。後來你老漢兒下藥過重醫死了長江的媽。孟朝貴也不追究,而孟朝富堅持認為是你老漢兒替把兄弟出頭,故意下毒。所以後來才鬧出那麼多事。”
郭是非聽了這些話不禁長歎一聲:“都是前世的冤孽今生的債,各還各的吧。”
成無雙辭別趙永年就又去了墳地。一片寂靜中,她靠在大娃子的墓碑上覺得全身發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種疲累。兩件一直纏繞在心頭的事被一把通透的鎖輕巧地打開,陽光的湧入卻讓她眼前一陣發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了。
成無雙在墳地裏坐到黃昏時分才回到鎮裏,她想約王子君明天一早去山下醫院看看住院的鬱捷琳。可她剛走到牛延請那在文峰山半山腰的房子前就聽見屋子裏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牛延請就猴兒一樣從屋子裏蹦出來。不等成無雙問話,屋子裏便追出王子君帶著哭腔的罵聲:“滾吧。你要滾就滾,滾到你廣州的小婆娘那裏去。我眼不見心不煩。”話音還沒落地,幾包東西就又扔出來,其中一根漂亮的魚竿就摔裂了。
牛延請一見魚竿摔壞了便心疼地叫喚起來,說這是金懷遠送他的高級魚竿,以後可怎麼跟大哥交待喲。
牛延請的家依山而建在一個高高的土台子上,要先走石梯子上去。家門外是一塊小壩子,四周圍著雕花的石欄杆。成無雙就在壩子裏攔住牛延請,把他拉到石桌子邊兒坐下,問道:“你又是哪股水發了?”
牛延請一臉苦相,他說自己沒發水,是王子君冒火連天要殺人,自己隻有趕緊躲撒。
成無雙笑著就拍了一下牛延請的頭說:“你硬是一天會裝可憐哪。你娃一去廣州就好幾個月不回來,讓別人獨守空房,你還不讓她發發脾氣也太霸道了撒。你老實說,是不是在廣州又有婆娘了。”
牛延請說:“姐姐,我才冤枉哦。在那邊我跟到我表弟阿昌就做點兒小生意,哪裏有錢耍婆娘哦。再說了,現在那邊長得漂亮的女娃兒多半都是我們這邊的妹兒,熟人熟事,不好得。”
成無雙哈哈大笑,說你娃這嘴硬是安了彈簧的,不得了的了不得。讓牛延請去金懷遠家裏躲一躲,自己去幫他平息屋子裏那一位的火山爆發。
成無雙拉著王子君在床邊坐下,說:“你硬是要學我喳鬧索?白生生的盤子打爛了不要錢買喲?”
王子君哭著說牛延請都不打算要這個家了,盤子這些也就沒得用處了,那不砸了還能怎樣嘛。
成武雙哈哈一笑說:“這也就是你的命。有個穩當的老公偏不要,找個三腳貓心裏就舒服了?”
王子君歎口氣說:“人又沒長前後眼,啷個曉得嘛。”
王子君的話勾起成無雙的傷心來,兩個女人就相互落了一陣淚。又想起鬱捷琳平白無故地被金懷遠告到法院要離婚,不禁又替她惋惜,罵一陣金懷遠才是不叫喚的狗咬人最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