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命懸雷雨夜 誌立鬼門前(1 / 3)

大大的“奠”字掛在靈堂,白布黑字。

兩邊掛著一幅挽聯:揮刀慷慨救中原,提騎縱橫戰魔怪。

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兒跪在旁邊,跟著大人向來賓行謝禮。

“杜夫人,節哀順變!”賓客們向一位年輕的夫人安慰道,然而她隻是啜泣。

小男孩兒出生在嘉靖十一年五月,他的親生母親在自己記事起就已經離開人世,這位一直哭個不停的少婦是小男孩兒的繼母,尚無子嗣。

在小男孩兒的眼裏,父親隻是個打鐵的,賺了錢蓋起了這座神鐵山莊,在山莊裏,每個人見到他都對他畢恭畢敬,平日裏隻聽到繼母喊他“玉樓”,山莊裏的人喊他“師父”或者“莊主”。

聽奶娘說,父親在外麵是一位真英雄、大豪傑,外麵的人也總是稱他為“杜大俠”。

“明月!”父親的呼喚依舊響在耳邊,小男孩兒向棺槨瞅了一眼,希望那個聲音能夠再一次響起,裏麵的人能夠奇跡般地站起來陪著自己玩耍。

但那畢竟隻是自己的幻想,賓客來了又走,隻留下香灰落在香爐裏,父親仍然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安葬了父親,繼母將山莊的仆人解散,又將幾個師兄遣回家去,收起哭喪的臉,將莊裏值錢的東西變賣,帶著銀子走了。

偌大個山莊,空蕩蕩地隻剩下小男孩兒和他的奶娘。

一天夜裏,屋外大雨瓢潑,帶來絲絲涼意。

遙遠的天際,烏雲裏幾道閃電掙紮著撲騰了幾下,好半天才傳來幾聲悶雷,顯得那樣無力。

杜明月被尿憋醒,見奶娘不在身旁,揉揉惺忪的雙眼站在馬桶旁,尿完後聽見外麵有聲音,就走出臥室。

空蕩蕩的神鐵山莊,隻有白色的燈籠發出微弱的一點光芒,如此死寂荒涼,就跟傳說中的鬼域一般,陰冷的風輕輕地地扯著他的衣衫。

杜明月打了一個噴嚏,見對麵跑過來一個人。

“少爺,你怎麼出來了。”

杜明月見是一個熟識的麵孔,隻是神色有些緊張,便問道:“奶娘,您怎麼沒有睡啊?”

奶娘沒有回答他,示意他不要出聲,將他領回屋子,拿起幾件衣服小聲說道:“少爺,快走!”

兩人冒著雨向後山衝去,時間不長,聽見後麵有人追上來了,奶娘一咬牙,將他的一隻袖子撕下來,掛在前邊不遠的樹枝上,讓他藏在一個路邊的水溝裏,說道:“呆著別動,除了我,誰來了也別出聲!”

杜明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隻得點頭應道,奶娘又脫下他的一隻鞋子,繼續向前麵跑去。

“走,往這邊跑了!”追上來的人看到樹枝上的袖子喊道。

頃刻間便沒了動靜,隻剩下嘩嘩的雨聲和遠處悶悶的雷聲。

杜明月躲在水溝裏,雖然有芭蕉葉子擋著淋不到雨,但水溝裏冰涼的流水凍得他瑟瑟發抖,就這樣蜷縮著坐在濕漉漉的草上,盼望著奶娘早點回來。

“明月!”是父親的聲音。

“明月,快醒醒!”是父親在叫自己。

“爹爹……”杜明月猛地坐起來,但覺得頭暈目眩,還沒坐穩,又仰頭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杜明月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耳邊傳來小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他使勁地想睜開眼睛,覺得眼前的世界有些刺眼,又緊緊地閉著。

“他醒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菩薩保佑,他終於醒了!”是奶娘的聲音。

奶娘扶他坐了起來,杜明月這才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自己不知怎地躺在一張鋪著獸皮的床鋪裏,陽光暖暖地透過支開的窗子灑在身上,周圍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木頭房子才有的味道。

“你總算醒過來了!”奶娘又說了一句,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對身旁一男子點了點頭。

杜明月看了看,是奶娘和他的丈夫柳富生站在床前。

“奶娘,柳叔叔,我怎麼在這裏?”杜明月問道。

“那天你淋了大雨,感冒發燒了,一直昏迷了好幾天。來,把這碗藥喝了。”奶娘將端著的藥遞到他麵前,用湯勺舀著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