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在鹿鳴河邊停下。鹿鳴河是橫貫於長隆、月照國之間的大河,河麵寬闊,水流湍急。河灘邊長滿蘆葦。如今正是深秋,那蘆葦一片枯黃,極目看去蒼莽一片,在風中呼啦啦翻飛,讓人心驚。
仇萬裏鎮西林與早先等在這裏的護衛彙合了。他們出宮時總共五十人,如今剩下三十一人。加上阿忽達帶來的十八勇士,這樣他們共有四十九名戰士。雖然少了些,好在個個都是精銳之士,仇鎮二人稍稍寬了心。隨即開始張羅渡河事宜。
明朗一下車就被阿忽達纏住了,如今他有求於他,不便發脾氣,隻能時刻帶著小哇在身邊。阿忽達對這獅獒非常忌憚,隻能跟明朗拉開了三尺距離。
嫣然將泰然拉到馬車的陰影處,將頭窩在他肩上,久久不動。
泰然知道她必定遇到難過的事了。心中卻歡喜之極,因為她這樣信賴他。
嫣然說:“哥哥,達忽喇其實叫阿忽達,是……是阿史那的兒子。”
泰然吃驚,不過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外莽嶺的地址和達忽喇的名字都是他編的。他知道你嗎?”
嫣然搖搖頭,將頭抵在他的肩上:“他與我同齡。我為娘難過。”
泰然了然地撫著她的背,恨不得將所有令她難過的事情撫幹淨。
“你打算告訴他嗎?”
“當然不!”嫣然毫不猶豫。
“那就好辦了,你是你,他是他,十六年來你們之間並無關聯,以後也會毫無關聯。不必為過去了的事情難過,忘了它吧,你娘和我一樣,都希望你活得開心。”
泰然的勸慰讓嫣然漸漸好起來。侍劍來叫他們登船。
仇萬裏和鎮西林從鹿鳴和邊的一個村莊裏借來了兩條船,請來了艄公,正在指揮眾人渡河。來回兩趟之後,三十一護衛及十八勇士已經全部到了對岸,泰然兄妹帶著侍劍拾書,和明朗、阿忽達以及仇鎮二人最後上船。
明朗好容易靠近了嫣然,對著這碧藍的天絲帛樣的雲,這碧綠的水和悠悠的風,他有滿肚子的話想對她說。
可惜周圍人太多。
船到河心,阿忽達伏在船舷上大吐起來。他竟然和小哇一樣懼水。吐著吐著,忽見湍急的河水裏冒出一團黑影。未等他喊出來,這道黑影已裹著一身嘔吐物“唰”地躍出,手中雪亮的分水刺向阿忽達電射而來。
事發突然,幸虧阿忽達常年打架,反應比一般人敏捷,但在這雙腳懸空的船上也完全失去了優勢,勉強向後一翻身,躲過了來人致命一擊。
幾乎同時,水中又是“唰唰”連響,從船的四麵又射出七八個全身著緊身潛水衣的人,手持利劍,目標明確的向船左側的明朗撲來。
本來他們的唯一的目標便是明朗,哪知道第一個躍出水麵的人恰巧遭遇了阿忽達的嘔吐物,憤怒之下改變了目標,殺向了阿忽達。阿忽達誤打誤撞竟然救了明朗一回——正在朝嫣然兩眼冒星星的明朗未必有他這般快的反應。
船上的艄公扔下槳,“撲通”一聲竄入水中跑了。
嫣然這才明白,他們都中了圈套。對方料定他們必會渡河,早就派人潛入水中等候,而艄公自然也是他們的人。現在他們的護衛都在對岸,相救不及,突襲刺殺的成功幾率極大。
泰然早將碧水劍拔出,飛身躍至明朗身前,一片“當當”聲響過之後,四五個刺客跌落水中。但很快又從水中躍出。更要命的是,船底傳來了“篤篤”的敲擊聲,想來有人在鑿船。
即便刺殺不成,鑿穿了船底後也會淹死他們。
好毒辣的計策!
明朗疾步退到嫣然身邊,舉刀敵住了一個刺客。仇萬裏、鎮西林也各自上陣,侍劍拾書護著臉色慘白的阿忽達和暈頭暈腦的小哇,蜷縮在船艙中央。
那襲向明朗的人手持利劍,招數詭變,身段靈活,三五招一過,明朗肩頭中劍,鮮血迸出。他越挫越強,出刀如風,牢牢護定身子一周。仇萬裏本來與鎮西林並肩對敵,回頭瞧見明朗這邊危急,立刻甩開手中敵人,跨步搶到明朗身側,總算暫解明朗困局。
但這下子鎮西林一人要對付兩人,立刻險象環生。
泰然逼退刺客後,將碧水劍向船底一刺,船晃動了幾下,船側立刻泛出了血水,想是鑿船之人中劍了。泰然將劍拔出,吩咐侍劍將外衣脫下,堵上碧水劍刺出的洞。
然而船小人多,加上水流急,失去艄公的控製後,小船不停在河中打轉、顛簸,慢慢向下遊滑去。船上人隨時都有站立不穩跌落河中的危險。而一旦落水,就是死亡。
形勢萬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