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淩寒——”
沉浸在昏沉夢境中的練殤不斷囈語,喚著那個思念了十年的名字。
床邊侍女思筠手執綾帕,細心地拭去額上密汗。
練殤緊握的雙手中感受到了異物,仿佛是當年分屬他們兩人的玉佩中的淩寒的那個。
皺起的眉頭逐漸展開,氣息也均勻下來。
是否是回到了那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少年了呢?
屋外,暖陽穿過院中搖曳的榆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又是一個安靜的午後。
書房中,淩君則來回踱步,深長的呼吸暴露了他此時翻湧的內心。
回想著整個事件,淩君則的心思越來越重。
晨起,顧尋外出,他朝畢歸府,閑走庭中,路過練殤的客院。
站在朱紅色的門前,他遲疑了一下,想著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或是跟她聊聊,顧尋對她的心思可不一般。
正想著,房中突然傳來一陣東西破碎的聲音,淩君則一驚,大步走進客院。
門前正有一個侍女慌忙跑出,見到淩君則,福了個身,“將軍!”
“何事驚慌?”
“回將軍,奴婢剛剛送早飯進去,姑娘立刻就把奴婢趕了出來。”侍女低頭,委屈地說著。
他腦中勾勒出練殤跋扈的形象,勉強禮貌地走到練殤門前,敲了敲門。
“練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沒有回應?淩君則清了清嗓子。
“練殤姑娘?”
淩君則夜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推開了門。
入眼望去,房間淩亂不堪,似乎能移動的都被砸了。
“練姑娘?”
淩君則環顧四周,沒有找到練殤,卻在床後的角落裏發現了已經陷入昏迷的她。
瘦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兩隻手揪著自己的頭發,麵前的牆壁上隱隱有著豔紅的血跡。窗邊陽光透射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泛起金色弧度。
淩君則著實被此情景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抱起練殤,熟練地按上她的手腕。
越探越是心驚,他本已皺起的眉頭更是緊了。
“淩寒,淩寒——”
練殤的臉上流露出不安的神情,不斷囈語道,直到手無意識中撫上淩君則腰間露出的一塊玉佩,頓時安靜下來,麵色安詳。
淩君則意識到這也許就是她要找的人,不知道為何,這個名字聽著很耳熟,反複思量卻不得其果。望著她緊握住自己的玉佩不放,淩君則解開玉佩,放在練殤手心。
值得她不遠千裏尋來的,究竟是何種刻入她骨髓的人物。
淩君則在書房中躊躇了一陣,手中拿著一包東西,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服用,看了天色,一下坐在身後椅子上,歎了口氣。
傍晚時分,顧尋回到將軍府,直奔練殤住所,入目一片狼藉,頓時愣住。
“你知道她曾染過五石散?”
身後,淩君則的聲音傳來。
“嗯。”
“你知道她已如至深淵,再難挽回。”
“嗯。”
顧尋沉默了。
淩君則也沒再說什麼,事實上,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五石散,那是多麼可怕的東西啊,一個意誌堅定的男子尚難擺脫,更何況是一個身受重創的弱女子。
在此之前,淩君則對於這麼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還是有點輕視的,眼看顧尋冒著危險為她上下奔忙,很不以為然。可是現在,淩君則是真的敬佩淩練的堅毅,難以想象,這麼弱小的身軀能夠爆發出那麼強大的意誌力。
五石散,那可是能侵蝕人精神的毒中之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