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該死的水珠!
想到這裏,紀春臉上狠色大盛,隨即又化為無可奈何的苦笑。
自月前穀內遇伏,水珠控製了紀春識海之後,可怕弊端後遺症終於暴露出來。紀春起初隻是感覺自己身體愈發怕冷,棉衣加了三套依舊身寒無比。後來運功時,每運一次,寒氣便加重一分。最後已沉入骨髓筋脈深處,猶如萬針刺身一般,痛得密密麻麻沒有方向。
更糟糕的是,識海突然明亮起來。人類識海生來黑暗幽閉,按理說隻有七層鑄庭高手才能開拓出一絲光線,俗稱開“天燈”。到這等境界神目已開,“看山是山”,意念可達周身,甚至覆蓋體外感應天地。各種神奇之處隻怕當事人也難說清,反正是氣感力增奇妙之極。
紀春卻被這突然熾亮的識海吃盡了苦頭,鑄庭高手的識海也不過星光點點,紀春的識海卻如神月當空,幽暗之地瞬間如同極晝一般。這種巨大的轉變,讓紀春猝不及防。白日還好最多覺得眼前白芒有些乏累,可到夜晚仿佛神燈籠罩,內外煎熬,睡覺都成了奢求之事。心力衰竭,如何能不憔悴萬分?
雖然在穀內慘戰,此時身上的傷好了大半,但這兩樣鬧心之事把紀春折磨得苦不堪言。
臨近年關,紀玉林最近忙得厲害,整日不見人影。當時回家紀玉通受傷頗重,不知被送至何處療傷,音信不知。
紀玉彪回家之後立時閉關枯坐,紀春眼疾把碧骨王草塞到他手中,一向豪放的紀三爺也難得的露出了小兒女姿態,扭捏了半天,最後才肯收下一半。
這可是碧骨王,碧草之王!價值難以想象,在已知的靈藥靈草內,絕對是屬於絕品的範疇。一株碧骨草尚屬極品,可讓無數武者喪失理智,更何談這碧骨之王的罕見珍稀之處了。
而剩下另一半碧骨王草此時正躺在紀春手中,紀春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當日江心島上,水火體內交戰的各種滋味湧上心頭,饒是現在想來,紀春也不由得打起一陣寒顫。
三日後族比在即,紀康兄弟那副嘴臉又不可自抑的浮上心頭。紀春當然不懼紀康,可眼下自己身體這種詭異情況,別說打贏戰勝紀康,恐怕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自己就先被自己體內的寒氣給凍死了。
“我告非!”
想到這裏紀春也忍不住爆出粗口,最後臉色一狠,“來吧!”一把將半株碧骨王送進口中。
碧骨王,碧骨草中的王者,藥勁何等的雄渾浩蕩。入口化為一股炎漿似的熱浪,如同虎脫險關跌宕而下,和蟄伏體內的水珠寒氣廝殺起來。
那水珠被這股狂暴之極的熱勁激醒,碧骨王於草頭稱王,本身蘊藏的一絲帝王之氣徹底激怒水珠的凶性。水珠如同一位不可冒犯的寒幽皇者,攪起陰氣滾滾,與半株碧骨王所化的藥勁短兵相交。
紀春身上立時寒熱兩極,驟寒驟熱之間煎熬萬分,人世間最痛苦的事無出其右。紀春大吼一聲,栽倒地上,身體依舊不住的顫抖......
若是就此昏迷不醒,那也算幸運之極的事。可紀春意識卻清醒無比,卻要活生生感受著自己體內那慘絕人寰的“戰事”,寒熱靡戰正酣,紀春痛暈了幾次後,接著又被痛醒過來。
不知痛暈又痛醒了多少次,紀春的腦袋昏沉欲裂,也變得麻木了許多,突然覺得體內的痛苦也不像初時那般不可忍受了。恍惚之間,識海風起浪湧,周身竟映出神輝點點。被兩股狂躁之極的內勁破壞的腑髒筋脈四肢百骸,在白光下緩緩的愈合著。
漸漸的紀春終於閉上了雙目,周圍的一切漸漸遠去,不可觸及。沉緩的呼吸之聲響起,竟隱隱帶出兩股難以置信的寒酷氣息。
暗室內一片寂靜,外麵的天色不知何時也暗了下來。一座山巒之巔,陡聳入雲,飛鳥絕跡。此時竟有一人,那人麵相不過二十。可一襲白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飄然欲飛,豐神如玉,正負手而立。
麵如刀削,盯著遠處山下宛若鬆子般的小鎮,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身後,似乎小心恭敬,等前麵青年回過神來,半晌才畢恭畢敬的道:“龍少主,已經確認過了,就在山下鎮上。九長老正往這邊趕來,令我提前過來複命。”
那白袍青年“嗯”了一聲,回頭看了來人一眼淡淡的道:“好,知道了。”轉而似自言自語一般:“唉,辦完這件事,也該回去了。”
說完又扭頭盯著山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