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腦海之中的印象起初有些淡漠,甚至令他感到恐懼,但漸漸地,卻如此的深刻起來。
布蘭多回頭看向安蒂緹娜,幕僚小姐默默向他點了點頭。
雲層中的光正在淡去。
草野低伏,荒原之上漸漸出現了人跡。
秩序方各個國家所選出的代表,開始進入真正的聖白會場。
“老師!”
進入會場,兩個帶著同樣稚氣的聲音同時響起。
哈魯澤停下腳步,縮在厚厚的披風下的小手緊握了權杖,警惕地看著不遠處的凰火,臉上的神情好像護食的小動物般。凰火倒是早知道了這位老師的另一個學生,也停下來好奇地看著他,對於哈魯澤的目光她大方地不閃也不避,一臉平靜的樣子。
“老師,她是……”
“她是凰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你的同學,按照九鳳的說法,你是師兄,是兄長。”布蘭多當然明白這位小王子殿下的心思,提醒他道:“雖然凰火今後可能離你很遠,但至少在這裏,你得擔負起保護她的職責來。”
“那,她是和您學習劍術嗎?”哈魯澤眉頭皺得緊緊地,小聲問道。
“差不多。”布蘭多答道,凰火當然不止是向他學習劍術,但也可以算是他的衣缽傳人,在外人眼中自己更多的是一位劍聖,因此也不是不可以這麼說。
哈魯澤心中更加失望,小聲嘀咕道:“這麼說來要是我也可以學習劍術多好。”
布蘭多看著這位小王子殿下愈發深邃仿佛內蘊星辰一般的眸子,倒是不介意地搖了搖頭:“黑魔法也不差,哈魯澤,而且說不定這才是未來,再說了,我說過要對自己有信心——在你的年紀,你的劍術也說不上差。”
當然,比凰火還差一些火候。
“真的?”哈魯澤畢竟是小孩子心性,雖然在很多時候他已經努力作出一國之主應有的成熟與穩重,但在布蘭多麵前又不一樣,那是一種糅合了感激、崇拜與期許的複雜情感。
布蘭多點了點頭。
聖白石碑的會場其實就是一個圍繞石碑的低矮石柱群,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建立了這個石柱群,草叢中按標準的同心圓鋪設上了石板,一圈一圈,與低矮的石柱彼此相間——遠處那座巨大的白色石碑。
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來,這一整塊聖白的岩石看起來有了那麼些高聳入雲的味道。
進入會場的人已經越來越多,有人注意到了這個方向——埃魯因人的一舉一動現今都令人在意,不過很少有人能夠認得出布蘭多的身份,人們看到他與埃魯因那個年幼的國王對話,都在暗自揣摩他的身份。
與哈魯澤相比,凰火在一旁的表現自然得到多,她仍舊是一言不發地為自己的老師侍劍——這也是九鳳的傳統。
看到凰火從布蘭多手上接過佩劍站在一旁,很多人更加驚訝,這些天以來人們已經逐漸能分清這些九鳳人的身份,凰火作為這一代的玉鳳法師,九鳳的公主殿下,她的身份不用說在未來將會尊崇至極,說不定還會淩駕於王權之上,要不這一次也不會由她代表九鳳來參與這次會議。
而這麼重要的兩個人,竟然都和那個年輕人有關係——對方究竟是誰。
現場恐怕唯一對此沒有疑惑的也隻有布加人、克魯茲人與聖奧索爾的風精靈寥寥數家,事實上就算是風精靈,下麵也有不少中層貴族在竊竊私語,議論布蘭多的身份。
但就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布蘭多看到了亞魯塔。
“布蘭多先生。”
亞魯塔趕忙對布蘭多行禮,佩婭倒沒有低頭,隻是這個驕傲的獵人少女想起那一夜她荒唐的舉動,臉燒得有些厲害,連忙別過頭去——好在她的皮膚散發著健康的古銅色的光芒,臉紅一些倒也不至於被外人所看出來。
看到這對獵人的兒女,布蘭多便想到了風後聖奧索爾,他微微有些感歎:“你們做得很好,亞魯塔,佩婭,你們在阿爾卡什的事跡我聽說了,你們沒有對不起你們手中的風後指環,聖奧索爾大人一定會為你們驕傲的。”
他又看向兩人身後的洛林戴爾領主,對後者微微點了點頭,顯然聽說過對方的光輝事跡,兩姐弟有這樣一個人教導,對於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你就是達魯斯的孫子?”伊斯多維爾麵對布蘭多的目光,眼中精芒一閃。
“正是。”
“很好,達魯斯有個不錯的後人,”伊斯多維爾點了點頭答道:“可惜人類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你祖父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對手,但你也不錯,聯軍擁有你這樣一個統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布蘭多知道自己的祖父和此人的恩怨,在六十年前的長年戰爭之中,聖奧索爾一方的聯軍統帥正是此人。不過精靈一族的生命悠長,閱曆豐富,優秀的戰略家層出不窮,這位洛林戴爾之王成名的時間至少比他的祖父早上一個世紀,大地劍聖能夠與之戰成平手甚至還略占上風,絕對是天縱之才,他在整個炎之聖殿的巨大聲望可絕非偶然。
不過這位精靈領主的話還是令他愣了愣:“你說什麼,伊斯多維爾先生?”
對於這個問題,這位洛林戴爾之王灰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理所當然的微笑來,但並不再回答,而是帶著亞魯塔與佩婭離開回到了精靈們之中。
但僅僅是這一麵之緣,也再度在整個會場中引起波瀾,越來越多人將目光投向這個方向。
而反倒是風精靈內部的討論已經平息了下來,顯然大部分精靈都認出了對方來。
這位伯爵大人在埃魯因境內的傳說或許算不上什麼,但他的另一個身份卻令人不敢小覷,作為與風後的簽訂契約的人,手持大地聖劍與金炎之刃,無論在哪兒都是一個活生生的傳說,令人肅然起敬。
還有些人將目光投向托奎寧的獅人一方,大地聖劍哈蘭格亞對於聖白平原的子民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而且相傳早些時候,獅人還因此與埃魯因交惡,它們還派人前往埃魯因去奪取聖劍,但最後不了了之。
但布蘭多並不在意這些,帶著哈魯澤與凰火繼續向前走去,偶爾與自己的兩個學生交流自己的心得,隨著越來越接近會場的中心,視野之中那塊白堊色的岩石的龐大越來越震撼人心。
人們紛紛向兩側退開,隻有真正重要的人物才能進入石碑旁的區域——整個銀灣也不過隻選出兩個代表,大部分小國家往往隻能有一人可以前往,但都無法進入核心區域。
真正能夠走到石碑旁邊在神聖契約之上刻下名字的,也不過隻有那七位先王的傳承者而已。最多再加上一個九鳳,一個瑪達拉。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猜測布蘭多的身份。
凰火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因為已經抵達了九鳳使節團所在的區域——她向自己的老師行了個禮,交還了佩劍之後轉身退開。在那後麵布蘭多再一次看到了房奇,不過那家夥看起來有點呲牙咧嘴的樣子,好像並不樂意見到他。
“他們都在看你,布蘭多,”法伊娜語氣中有些欣喜之意,她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四周的情況:“他們一定在猜測你是誰。”
安蒂緹娜卻搖了搖頭,平靜地答道:“好奇心作祟罷了,等他們真正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就不會再投以如此的關注,埃魯因現在的重要並不意味著埃魯因這個王國已經變得舉足輕重起來。”
“我明白的,安蒂緹娜小姐,”才剛剛有些飄飄然的哈魯澤連忙搖了搖頭,在托尼格爾時,事實上安蒂緹娜作他老師的時間還要更長一些,對於這位幕僚小姐的說教模式也是有一些害怕的:“我們會正視自己的身份的。”
安蒂緹娜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但法伊娜卻不能容忍布蘭多被人輕視——那怕是他的幕僚小姐也不行,她反駁道:“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