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芙蕾雅。
女騎士一手擎著這旗幟,一手持獅心的聖劍,一人越過所有人,直麵那些來自喬根底岡可怕的怪物。
那一刻茜就在她身邊,白獅軍團就在她身後。
他的左手是山民,他的右手是白色的雄獅。
他向前時,無可阻擋。
那一刻曆史仿佛重寫了。
七個世紀前的場景,七個世紀後在此重現。
隻是他們的敵人從克魯茲人,變成了惡魔。曆史微妙的巧合仿佛讓空氣都微微震動了起來,每個人都感到了這種來自於命運的悸動。
芙蕾雅舉起長劍。
“白獅軍團,聽我命令,向前進攻。”
“即使是死,我們也要死在進攻的道路上。”
“或許將來有一天,白獅會從灰燼之中重生,而不是永遠地熄滅下去。”
女騎士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她的許諾就仿佛是一個誓言,就如同先君埃克在獅心劍前立下的守則。那一刻,奇跡發生了,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驚訝地看到白獅軍團的戰甲微微亮了起來。
然後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從天而降,然後環繞在每一名白獅軍團的士兵身上,最後形成一個金色的印記。
如果布蘭多在此,大約會認出,這就是白獅戰甲上的最後一層印記。
也是他和柏魯大師怎麼也沒辦法研究出來的白獅軍團那個傳說之中的能力的源泉——
雄獅印記,賦予穿戴著英勇之效。佩戴它的軍隊將不再畏懼,永遠士氣高昂,不會身處任何狀況之下而陷入慌亂之中。
那頭獅子的靈魂仿佛複活了。
卡格裏斯抬起頭,他忽然感到,天空上那無時無刻不注目著此地的目光仿佛消失了。就好像先古的君王遠去,但埃魯因已經有了一位他的新的繼任者。
殘存的所有白獅軍團的士兵都發出怒吼,向數倍於他們的敵人發起了進攻。這一刻恐懼與彷徨不在是他們心中的阻礙,而是克服這一切前進的動力。
雖然或許他們最終將敗亡,但埃魯因與白獅的傳說將流傳下去。
永遠不會磨滅。
可惜來自喬根底岡的牛頭人不會思考,否則它們一定會為麵對這樣一隻已經拋卻了一切的軍隊而感到戰栗。但麵對這些一往無前的人類,它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舉起巨斧。
它們或許有些不太明白,明明是失敗,這些人類為什麼還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對於來自黑暗地底的生物來說,生存就是唯一的榮耀。
在牛頭人背後,美杜莎們也舉起了弓。
兩支軍隊轟然絞殺在一起。
勇氣、榮譽或者僅僅是對於生存的渴望這一刻混雜在一起了,彼此不再分開。人類以極大的犧牲短暫地取得了與牛頭人僵持的結果,但與此為代價卻是令人心悸的損失。
芙蕾雅衝在最前麵,她的劍堅定得就像是可以破開重重的阻礙——
茜有些敬佩地看著女騎士的背影,但她感到悸動不是這一往無前的勇氣,而是不屈的信念。她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如此的堅定,可以不依靠其他人也能獨自地戰鬥下去。
那是令她心折的氣質,她曾經以為隻有領主大人身上才有這樣的氣息。
但原來一個女孩子也能做到。
芙蕾雅的背影那一瞬間就像是某種深刻的記憶,隻是一刹那,但已經深深地印在她心中。
她忽然有些心甘情願地為她持劍,在她身側為她開辟出一條道路來。
……
“能贏嗎?”
“恐怕不行。”
伍德與狡狐馬卡羅、歐弗韋爾簡短地對話。這位克魯茲人的大主祭長身而立,侍從立刻為他披上長袍。
“主祭大人?”
“埃魯因人在為他們的命運而拚搏,直言不諱的說,我也得為我的命運和信仰賭上一把了。”伍德歎了口氣,答道:“僅僅是在這裏看著,令我羞愧不已,也令炎之王蒙羞。”
“可大人,惡魔應該留了一手底牌,你現在出手的話……”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了。”
伍德淡淡地答道。
這個時候船艙的門忽然被打開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難道下麵的人已經慌張到連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麼?
他們回過頭,卻看到紫羅蘭伯爵巴力那張有些古怪的臉。
“他們來了!”
“誰?”
茜一槍刺倒一頭牛頭人,然後忽然回過頭。她一把拉住前麵的芙蕾雅,微微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茜?”
“有東西。”
地麵在微微戰栗著,很快,所有人都感到了這樣細微的變化。後麵的白獅軍團士兵最先回過頭了。
距離黎明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但南麵的地平線上卻出現了一線銀光。
那不是晨曦。
而是起伏連綿連成一線的銀色的鎧甲。無數騎兵正在丘陵之上奔騰著,他們高舉著旗幟,如同海洋一樣呼嘯著,高唱著來自於聖者之戰時代的聖歌。
“是騎兵!?”
“這是哪裏的騎兵!”
“南方還有這樣的軍隊?”
芙蕾雅微微皺起了眉頭,她看到一麵旗幟帶領著這支軍隊前進,唱著那些她從未聽過的歌謠,仿佛來自於神話之中的軍隊一樣。
‘號角再度響起,願諸族仍未忘記神聖的盟約’
‘黑暗的羽翼遮蔽天空,但銀色的晨曦依舊升起’
‘古老的誓言回蕩於大地,衣甲如新,長劍仍鳴’
‘聖者應諭而至,戰火再度燃起’
那戰旗之上,一枚純潔如銀的神聖百合徽記閃耀得近乎刺眼。
銀精靈。
他們又一次回到了這片土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