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進修(1 / 2)

去過的最遠的地方是北京。

母親給了我五千塊錢,是去北京進修發型師。那年我22歲,即將畢業

和我最好的朋友濟銘一起去。他在失戀,想到遙遠的地方去嚐試遺忘。

我們買了臥鋪票,火車坐了差不多一天半。

晚上濟銘擠到我窄小的鋪位上來,對我說他的故事。那些一段一段的情節,美麗的,痛苦的。在火車軌道有節奏的撞擊聲中,濟銘溫暖的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枕上。

深夜我從睡夢中醒來,火車停靠著。我看見燈火通明的站台上,豎著石家莊的牌子,那時心裏突然一片寂靜。非常宿命的一種感覺。覺得自己以後肯定會去那個城市。而事實上,我後來去了天津,果然很喜歡它那種沉安靜的氣息。

連大街兩旁的樹都是清朗樸實的。

少年時班上有個天津女孩,瘦瘦的,白白的,成績很好,笑起來眼睛是彎的。平時總是在一起玩。初中畢業時,班裏組織了一場電影。她等我一起回家。兩個人傻傻地坐著公車繞了城市一大圈。記得黃昏灰紫色的天空,有鮮紅的夕陽。她對我說她以後要回天津去。後來她真的回去了。

在泰達的大橋上,我走了一個來回。想著她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少年單純溫暖的友情變成了回憶。

然後火車一路開過去。經過河南,所有我隻在地圖上看到的地方。到北京的時候,是深夜12點多。

整整一個月。我和濟銘在北京,過得快樂而充實。拿著地圖到處跑,拍掉4卷膠片。

濟銘說回去後就要過堅強的生活。可是在北京到內蒙古的特快上,他就開始想念她。

但是如果不回來呢。我有時想。沒有什麼感情是不能代替的吧。

曾經有個北方的男孩,為了忘記一個人,而跑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

遠方,好象是心裏一個解脫的地方。可以卸下過去,重頭來過。

我後來一直沒有去過再往南的地方。

那是一段傷感的旋律。在心裏可以輕輕地哼給自己聽。

後來我和濟銘也失去了聯係。

對離別我是個習以為常的人。也許心裏早就沉寂。

冬天的北方城市灰暗幹冷。一場意外的大雪紛飛,一夜之後白茫茫一片。

我象一隻昆蟲一樣,寄居在城市的一角,蜷縮起自己的激情和想象。

晚上很早就上床去,睡眠讓我感覺到安全和快樂。

也有失眠的寂靜深夜,不斷地喝水。抽煙。聽音樂。回憶。

有些美麗靈魂的聲音是寂寞的。但是依舊會有人聽到。

那一段時間,我的腦海裏常常會浮現出一個畫麵,一個放開了雙手的人,他的手心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貧乏。盡情。也許是因為每一天都有可能遭遇的死亡。生命的甜美,不能僅僅是淺嚐輒止。但同時,對一切我們也都不可能貪婪地企求著永遠。

覺得世界突然憑空地陷落一塊,然後夜色像墨汁樣迅速地填充進去,聲音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