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聚鯨洋到大鯊洋
1
大西洋、聚鯨洋、大鯊洋
聽見了沒有，親愛的大白鯊
航程還有多遠？
一個海接著一個海
一個洋接著一個洋
你帶我去聚鯨洋、大鯊洋
跨過大西洋
能在海底呼吸嗎？
你精通人類語言和思想
能在海底和動物交談與魚群對話嗎？
大白鯊，真的
我真想潛入海底
大開眼界
看另一個世界的清晨和日出
海底也有清晨和日出嗎？
跳躍的太陽給海鑲上一輪金邊
夕陽西下
海底也會波光粼粼嗎？
還有那些山脈和坦蕩的平原
隱隱約約的房屋
哦，我的心多麼放鬆
沒有漂泊的恐懼
海風撥起大海的音弦
聲音傳到水底，海鷗在頭頂飛翔
魚影騰出水麵
我眯縫眼看盡一切
遠離各種風暴和動蕩
暗礁和湧流
大白鯊啊快帶我去
你的世界如此美好
2
大風緊緊跟隨我三晝夜
我披上衣裳準備向天空傾斜
海圖不慎掉入海中
它迎風卷起
在半空中打幾個旋兒
便消失在夜空
沒有它我寸步難行
不可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方向
我如同一粒石子
快要沉沒了
快要瘋了
四周沒有一點響聲
3
我一次又一次看到機會
卻無力在凝固的海水裏前進
當羅盤指針劇烈搖擺
我腦中仿佛塗上奇幻色彩
大雨灌進我夢境
我施展巫術控製雨量
這場雨來得太及時了
我已囊中羞澀
一切不定、偶然和意外因素
把我一下子排在自然之外
我看到神靈存在
祈禱贏得她的庇護
盡管她神通廣大
但她不蠻橫有節製
我希望她把我引渡出苦海
用她駕馭自然的能力
把我引渡到沒有暴力和幹預之地
作為探索者、困乏的追求者
穿越無邊的曠野
回首，對無序的世界
深感遺憾
我現在仍隻能活在現實夢中
萬物生長
不能獲得現實雨水
而夢中期待雨水是渺茫的
一旦求雨失敗
我無異於被流放或被殺死
萬物發出可怕怪聲
不要阻止我飛到純潔的世界
隻有一次機會
飛，能讓自己在靈魂中複生
我隻有一次繁殖
或死亡的機會
讓大海原野沸騰吧
我隻有一次
讓世人矚目的機會
這次機會錯過
我將無力掙紮靠岸
一切都將回天無術
4
渴望雨水時
我呐喊，模仿雷鳴
烏雲密布在遠方天空
我坐在大海的搖籃裏哀愁
虛妄，不知所措
5
我看見一隻危險野獸
三天看不見日出
三天沒有星光
三天做著相同的渾渾噩噩的夢
我淚水被吸幹
沒有淚就沒有傷感
淚幹涸在冰冷的海上
隻要讓我
燃起一團篝火
我就能讓普天之下的生靈
都來看火
火彙聚於此
傳遞萬物神靈的旨意
看，眼睛在黑暗中
——明媚閃爍
6
我一天比一天爬得高
卻得不到萬物垂青
我一小口一小口吸吮空氣
卻得不到絲毫憐憫
假設我永遠蒞臨春天之巔
雨水和陽光
都會成為我的種子
我會成為它們的種子
我會成為它們一紙藥方
每次演說前
鯨，聚在我眼前
她們家族整齊劃一
她們穿梭和跳躍
姿勢活躍得像個孩子
她們情緒高昂
大海永遠不會失調
我不知道下麵該說些什麼
演說能給她們帶來什麼
她們隱藏自身實力
不和你苟同
不出賣朋友
她們隨意看著我
我是神秘的一粒種子
7
我懷念祖輩海上的號子
那勁頭像把大海擰成一股繩
十個人氣力頂百人
大家夥輕重緩急地唱
把漁網拖上船，把漁船推向前
號子歌聲優美
讓兒時的我激動不已
“大家一起搭把嘍！哦吼——
攢、攢、攢嘍，哦吼哦呦——
小夥子嘍！哦吼哦呦——
多出力嘍！哦吼哦呦——”
魚兒向網裏逃竄
漁人把網口收緊
“搶一搶呀！呦嚎嚎呀——
魚進網呀！呦嚎吼呀——
一網就成功呀！呦嚎吼呀——
兩船魚呀！呦嚎吼呀——
紅旗展呐！呦嚎吼——
回家就順風呐！呦嚎吼！”
我念叨著號子看著星辰
大海一瞬間長出枝藤開出花鬘
一輪圓月從海上升起
照我一份孤獨一份鄉愁
8
我必須重新審視自己
自己與他人、他物、與活動的關係
審視自己
用熟悉的方式
破解自己的習慣
讓經驗主義收起鋒芒
換一種模式思考
穿越不一樣的時空
9
從聚鯨洋到大鯊洋，漫長而孤獨
日與夜天象都給我榮耀
我沉迷於宿醉
仿佛日日夜夜佇立在這個星球最高處
凝望“偉大的存在”
我痛苦、悲傷
不分黑夜、白晝
我們不分彼此
彼此敞開光，敞開對方心扉
星漢燦爛啊
星漢之光乍泄
我意外得到永恒之愛
在極度疲憊、快樂的間歇
換一種方式存在
10
我一個人在海上匆匆趕路
沒有一個驛站供我落腳、歇息
每晚我與空曠黑暗對話
我已不受黑夜魔爪束縛
湧浪反而讓我寧靜
我不再質疑身處大風口、巨浪尖時的人生感受
海是我們整個星球的心髒
茫茫宇宙唯有活水來
從我們心房來
自然萬物皆從活水而來
當生命快要終結
你就知道活水多麼有益
11
一萬年前我埋在海裏
深知大地有多深，大海有多藍
生命來自海洋
生命源於聆聽
聆聽是一種交流
虛無與真實交流交融之刻
我便產生火熱一般共鳴
人生沒有絕唱隻有歎息
當人生慢慢變輕，慢慢變老
身體開始輕飄、上浮
當一顆燃燒的火種落入水中
你一定要去聽，而不是去看
去聆聽
聆聽助你完成心與心交流
過不了多久
欲望便讓你有所察覺
行動成為一種自由
自由是心與心永恒之碑
12
上帝眼裏我逆風飛行
帶著理想逆風前行
高高海山上殘雪綿延到天際
風吹彎斜陽眉毛
帶你去遠航吧，愛風的暴力、光的溫和
我是一個非凡的矛盾體
快樂、恩仇、恐懼、進取
無處不在
它們化解那麼多往事
我是上帝的眼淚？還是上帝的真理？
無所不能的上帝啊
我一直為逃避嫉妒、貪婪而焦慮